隔日一大早,孟二爷刚刚打开府门上衙,云沐青和崔寻鹤已经等在门外。
孟二爷笑得慈爱。
“来寻山长?他在书房,云青认得路,你们自去吧。”
两人作揖目送孟二爷离开。
书房里,孟山长眸色沉沉,听到下人禀报,这才敛了情绪,脸色缓和下来。
“你们怎么来了?”
话说得不好听,但语气却是软和的。
云沐青笑道,“小师弟不放心,特意约我前来,就怕您有事藏在心里!”
孟山长的为人他们都知道。
有事总往心里搁。
几人说了会儿话,孟山长觉得心口敞亮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说话间,孟大太太、孟二太太过来了。
云沐青两人立刻起身行礼。
孟大太太一见他们,就知道是自家老爷的学生,笑着点头示意。
“老爷,我和弟妹这就出发了,免得大公主久等。管家,上些茶点,好生待客。”
孟山长这才醒悟过来。
自己连茶都没上,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云沐青二人拒绝了,说是还要赶回书院。
没说几句话,也跟着离开了。
出了府,崔寻鹤迟疑片刻,说难得请假外出,想去一次大公主府找宋梁。
云沐青犹豫一会儿,跟着他一起去了。
宋谨央早早起身,听到孟家大太太、二太太来了,立刻去了客堂待客。
三人见过礼,阿留递上热茶后,带着下人退了下去。
宋谨央神色凝重,大太太、二太太正襟危坐,神情瞬间紧张起来。
昨晚,大爷、二爷都同她们交了底。
世间竟然有这么荒唐的事,但一想到爷的交代,却不敢有丝毫马虎。
二太太太率先打破平静,说大公主客气,本就是件小事,济远根本没放在心上云云。
大太太也客套起来。
说着说着,话锋转到了老三身上。
“老爷懵了,三爷竟不是京城孟家的孩子。”
“是啊,这个乌龙忒大了,二爷也接受不了。”
宋谨央目光灼灼地听着,突然问了一句。
“我前儿听了一出戏,真真有意思。不知二位太太可有兴趣一听?”
大太太、二太太眸光顿时亮了起来。
“自然!!!”
宋谨央笑着抿了抿茶,讲了一个极为离谱的故事。
“……那位夫人的庶妹,羡慕嫡姐合家幸福,想了个法子,将嫡姐骗到庵堂生产……”
宋谨央语气平缓,将两人换脸,生产后被替换身份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你们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险恶的人,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想出这么阴毒的法子。”
大太太听傻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二太太却听出了门道。
她迟疑地问:“殿下,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医术?”
宋谨央睨她一眼。
“怎么没有?我就听说,被判斩刑的白院首,就会这医术。”
轰隆隆!
一道惊雷炸响在二太太的头顶。
她想起二爷说过,他们家与白家曾是通家之好,婆婆生三个孩子,全程由白院首看诊。
旁人还曾经羡慕婆婆,觉得她有福。
可如今看来,非福却是祸。
宋谨央接着又说了好几部戏。
“落夕园的孟大家,唱戏那叫一个绝。”
说完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大太太云里雾里,二太太却猛然一震。
宋谨央笑着看向二太太,不着痕迹地补了一句。
“贵府孟山长素来洁身自好,从不涉足党争,三爷却与宋王关系甚笃。
到底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啊!”
宋谨央淡淡地感慨。
听在二太太耳中,犹如山崩海裂。
她神色匆匆地扶着浑浑噩噩的大太太出了大公主府。
直到两人登上马车,大太太才警醒过来。
“这,这,实在过于匪夷所思!弟妹,你真的信大公主的话?”
二太太眉头紧蹙。
“旁人这么说,我兴许不信,但大公主说的,我信!!!”
“为何?”
“因为我信得过大公主的为人!!!”
二太太话说一半、留一半。
端看大公主果断踹了武安侯世子,坐着花轿悔了婚,就是个敢做敢当的。
得回大公主身份,不仅不焦不躁,还孤身一人深入险地,救出淳康世子,替柿子巷难民安排去处,改建脏污的柿子巷……
自己早就对她刮目相看,佩服得五体投地。
所以,宋谨央的话,她信!
崔寻鹤和云沐青来到大公主府外求见宋梁。
宋梁正伏案算账,听说崔寻鹤未见。
“不见!叫他滚!”
对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他懒得搭理。
直到福伯说还有云沐青时,他才冷哼一声,让福伯放人进来。
两人一进门,还没行礼,宋梁便盯着云沐青问了一堆问题。
祖宗十八代都被他刨了个干净。
稀奇的是,云沐青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答得极认真、仔细,连宋梁没有问到的,都一五一十地回答。
两人一唱一和,崔寻鹤连半点开口的机会也没有。
宋梁开心极了。
“云家小子,你可定亲了?”
云沐青一怔,刚想回答。
福伯的声音响起,“老爷,殿下请您去一次。”
宋梁一听,立刻端茶送人。
云沐青敛了敛眼神,抿了抿唇,作揖辞别。
崔寻鹤面上淡定如常,眸色却深如漆墨。
宋梁急匆匆赶到正院。
宋谨央坐在院中品茶,见宋梁到了,立刻递上一杯清茶。
宋梁喝了一口,发出一声喟叹。
“央儿,若论泡茶,世上再无一人与你比肩。”
两人就着西风品茗。
风中寒意渐浓,院中却如沐春风。
直到茶过三巡,宋谨央这才搁下杯子,神色微凝地开口。
“义父,灵州您可熟悉?”
宋梁一听灵州,立刻点头。
“熟,怎么不熟?我的生意就是从灵州起的头。”
“灵州很好做生意?”
宋梁神秘地一笑,“生意嘛,你懂的,看人的。衙门的人严苛,生意自然好做。”
宋梁突的面色一沉,“央儿,你问这干么?”
宋谨央眸光冷凝,说起了孟家的事。
“孟家从不涉党争,父皇才放心将盐务交于孟家二爷。
孟家三爷怎会与宋王如此熟悉?”
宋梁眸光闪了闪,“你是怀疑?”
“宋王曾在灵州待过三年!”
宋谨央点到即止,相信凭宋梁的聪明,一定能想到其中牵连。
“我立刻命灵州掌柜暗中查探此事。”
说罢,他急匆匆地离开了。
宋谨央持着宋梁离开的背影,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孟家三房,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
因为他们的背后,是整个灵州孟家。
单凭一个庶妹,怎么可能办得成如此大事?
如若她没猜错,孟家,在下一盘大棋!
那么他们的背后,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