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崔景信应召入宫,午时刚过,人就站在宫门外翘首以盼。
他穿着一身浅绿色官服,看着正经,实则暗藏玄机。他的手上戴满花里胡哨的首饰,娜娜不止一次打趣他,说在他的肩头放上一只鹦鹉,更符合他的气质。
看着朱红色的 城墙,他的眼底划过一丝精光。
前来援引他入宫的内侍白净面皮,笑容满面,正是祝融。他的脸上挂着殷切的笑容,左手臂弯里搭着拂尘,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崔大人,一月后宫里会举办太后的寿宴,她老人家记挂着您,咱家明日便遣人将请帖送至崔府,您务必要来啊!”
崔景信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刚要答腔,不知看到什么,眼底一亮。他面上表情变幻了一轮,祝融忙着在前面引路,没有看见。
“公公手上的戒指是在哪儿买的?赶明儿我也入手一个。”崔景信笑着调侃道。
祝融听到有人夸赞,脸上笑意更深了,他开始侃侃而谈,但没有暴露戒指的来历,只说是朋友送的。
崔景信面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视线始终不离他的右手—那是一枚金镶宝石戒指,前段时间他见过一枚一模一样的。
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和祝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目光越过高墙,飘向碧空。
他以前不信邪,现在信了。
他崔景信走南闯北,见过官商勾结、官匪勾结,头一次见到官员和太监勾结!
这枚宝石戒指成色佳,外行人看一眼,只觉得是上乘的宝物。他长年混迹于当铺,师从长安资历最老的鉴宝家王慧安,一眼就看出其中端倪—这是一个赝品!
这枚戒指被张家以高价买走,两天后就出现在祝融手上。他竟敢大摇大摆的戴在手上,是嫌命太长,还是觉得有程辅国那个老太监给他撑腰,可以有恃无恐?
崔景信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很想知道,他那位老友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
而今日种种,皆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段书瑞耳中。
得知消息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愤怒,情绪被无限放大,但想到眼下晚唐的局势,无力感如潮水般袭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丧。
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他披着外衣坐在院中,望着皎洁明月,任由思绪漫游,意图找寻自己存在于这个时空的意义。
刚开始,他也有过不切实际的想法,想大展身手,渴望能一整朝局,如今看来,朝中的蛀虫实在太多了,大唐乱如一盘散沙。
他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未来的变数太多了,他深陷局中,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正自沉思之际,一双纤纤柔荑悄然落在肩头。
肩上传来柔和的力道,段书瑞放空大脑,向后轻靠,落入一个柔软而温暖的怀抱。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你最近回来得比平日晚。是在学习新的技能吗?”
鱼幼薇嘴角一僵,心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唉,我家郎君每日为案牍劳累,难免会头晕脑胀、腰酸背痛。我特意去中医馆找人取经,学习捏肩按摩,想着为你分忧啊。”
段书瑞听了这话,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你学这些,是单纯为我着想,还是因为喜欢?”
鱼幼薇拥住他,嗔道:“你在说什么呢。”
她表面上有多镇定,内心就有多惊慌。这个敏锐又迟钝的男人,总能精准掐住人的命门。
“我希望你能多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去结识你想结识的人。”他仰头看向她,眼神无比赤诚,快要将她融化。
鱼幼薇鼻头一酸,心里百感交集。
“明日我得去一趟洛阳,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段书瑞拍拍她的手,“你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上穿杨,有他保护你,我也放心。”
鱼幼薇应了一声,小声嘀咕:“那你多久能回来。”
“去吃几顿饭,见几个人,用不了多久的,放心吧。”
话是这么说,他这次去洛阳,实则有重要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