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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下来后,段书瑞发现,眼下的确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他身后跟着一帮衙差,安顿好他们之后,再去找崔景信也不迟。

段书瑞领着一帮人上岸,刚走出两步,迎面走来一人,看清那人的脸后,他的瞳孔骤然放大,面上的淡定不复存在。

来人身穿一身藏蓝色夏布长袍,灰色布鞋。衣着朴实无华,木簪束发,整个人充满了书生气,不是陈斯年又是谁?

五旬的人了,依旧挺拔,与记忆中相比,不但没有清减,身量反而富态几分,双颊有些发腮,眼珠仍然漆黑澄澈,看人时一团和气。

“师兄,您怎么来了?”段书瑞惊喜道。

“我的小师弟回来,我亲自来接一趟,有何不可?”陈斯年呵呵一笑,顺手接过他肩上的碎花包裹,“你三年才回来一次,今晚就在父亲家歇一晚吧?二老成日念叨着你,师兄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的语气甚是亲近,听得人心头熨帖。

段书瑞对这位师兄充满好感。他的诗歌写得不好,陈斯年总是耐心地开导他,还把自家的诗集带来供他学习参考。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家的书架上还有好几本陈斯年的书。

两人寒暄了几句,陈斯年背后的仆役上前,把段书瑞自带的行李先带回陈府。段书瑞和陈斯年道别后,把同僚们带回会馆安置。

他带着穿杨,回到那条熟悉的小巷。

陈伯和陈夫人见到他回来,乐得合不拢嘴,将他团团围住。老年人上了年纪都爱碎碎念,二老也不例外。两人七嘴八舌地对他发射连珠炮攻击——“你最近黑了不少”,“这孩子又瘦了,得好好补补”,“幼薇怎么没回来,你怎么不把人家带回来”……

段书瑞:“……”

尽管老两口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他还是一一笑着回应,眼底的温柔浓得快要溢出来。

晚饭后,陈夫人还想拉着他叙旧,被陈伯一把拉走了。二老回房休息,段书瑞和陈斯年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叙旧。

“师兄,实不相瞒,我离开朝堂,被贬为地方官,正是因为受到了部分同僚的排挤。您还在朝堂做官,实在不应该和我走得太近……”

陈斯年先是一怔,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傻小子,看我这身打扮,你还看不出发生了什么吗?”

段书瑞细细打量他一番,发现他回来后换了一身衣服。雪白的中衣有些泛黄,一看就是穿了多年,舍不得丢;他的鞋上有泥点子,不知是从哪儿溅上去的,他却不甚在意。

陈斯年一直是一个体面的人。不管是他去别人家做客,还是别人上门拜访,永远穿着一袭干净的长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即便是最苛刻的人,也挑不出半分差错。

“师兄,您难道……已经辞官归隐了吗?”

陈斯年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当今朝堂,真就这么黑暗吗?”段书瑞有些急切地追问道。陈斯年的笑容看似洒脱,其中的悲凉却怎么也隐藏不住。

陈斯年叹了一口气,“修竹,也是面对你,我才敢说一句心里话。朝廷局势多变,我每次上早朝,都感觉太极殿上空覆着一层阴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百官看似各自为政,谁也容不下谁,背地结党营私,圣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段书瑞的脸色沉了下去。

“我老了,父母年纪也大了,无论如何不想再淌这趟浑水,但你还年轻。”陈斯年握住他的手,双眼迸射出星火,“你一向最擅长缔造奇迹,不是吗?修竹,你不要受旁人影响,你有自己的路要走,走的时候当心些,未必就会阴沟里翻船。”

段书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难过,反手握住他的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期间段书瑞几次想打探朝中党派,都被陈斯年以其他话题搪塞过去。他眼窝深陷,目光疲惫,唇角下垂,显然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

考虑到师弟舟车劳顿,陈斯年没和他聊太久,就让他回房休息了,自己仍坐在院子里发呆。

他还年轻,有闯劲,自身实力过硬,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

段书瑞等了两天,没等到崔景信的信,心里有些焦躁。进宫述职的日子就要到了,他刚准备主动“出击”,就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天,段书瑞带着穿杨在街上闲逛,一个小孩子迎面走来,擦着他的侧腰过去。

段书瑞没感到什么异常,走出两里地,他的手无意识在腰间一摸,这才发现自己的钱袋已不翼而飞。

“穿杨,那个小男孩有问题!”他还拿定主意要不要报官,就摸到腰上多了一条绳子。他拽下来一看,发现那是一个香囊,和普通香囊并没有什么不同。香囊的肚子鼓鼓的,里面显然还有东西。

段书瑞取出来一看,发现里面是一条项链,吊坠是图腾模样,花纹繁复,以红色调为主,是一团跳动的火苗。

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回想起方才那个和他擦肩而过的孩子——浓密的眼睫,白皙的皮肤,与中原孩子截然不同的长相,他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波斯人最信仰的,可不就是拜火教吗?但这个孩子不可能傻到偷了东西还要交出证物,想来必定是受了大人的驱使。波斯人聚集的地方,除了西市,他想不到第二个地方。

“公子,我们现在该去哪儿?”

“走,去聚贤阁。”段书瑞深吸一口气。

这个点聚贤阁还没开门营业,但他仍想着过去碰碰运气。这小偷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盯上他,若想来钱快,瞄准那些挺胸凸肚、衣着华丽的富商岂不是更妙?这一切太诡异了。

他没有走正门——那里人太多了,带着穿杨转身就去了角门。

结果不出他所料,角门开了一条缝,这是一种无声的邀请,只待贵客一进去,立刻便会关上。

一进院子里,一个婢女引他上楼,进了一间包厢。

包厢里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意态闲适,不是崔景信又是谁?

崔景信把玩着折扇,一双桃花眼又细又长,十足的奸商模样。

“崔兄,聚贤阁何时成了你的产业?”段书瑞打趣道。

“笑话,我可是聚贤阁的二东家,这里除了娜娜,谁说的话比我有分量?”崔景信得意的笑了,左手轻扬,一名婢女端上一个托盘,放在二人面前的桌上。

段书瑞定睛一看,发现里面躺着的正是自己的钱袋。他斜睨崔景信一眼,打开钱袋一看,发现还多了几块金饼。

“拿着吧,你们不是把平康坊那套宅子交给颖儿照料了吗,这是租金。”崔景信打了个哈欠,“你没有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家小娘子精于此道,你拿给她看看,有没有缺斤少两。”

听到他称赞鱼幼薇,段书瑞心里比吃了蜜还甜,面上表情也柔和了几分,“崔兄叫我来,应该不单单是为了叙旧吧?”

崔景信一摇折扇,婢女送上两盏茶。

“我这儿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