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时地侧过脸,用余光悄悄打量身旁的陈况威,只见老人目光呆滞,像是失了魂一般,全凭本能机械地挪动着双脚。
每一步踏在光洁的地面上,都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命运沉重的叩问。走廊两侧的墙壁惨白得有些瘆人,墙皮像是被岁月抽干了水分,有几处已经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水泥层。几盏昏黄的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在墙上投下两人拉长的影子,影影绰绰,如同鬼魅般跟随。那影子时而扭曲,时而变形,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终于,他们来到了房间门口。林纾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推开门。
“吱呀” 一声,那门轴发出的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这房间发出的一声叹息。一股寒意瞬间扑面而来,仿佛有一双冰冷的手,直直地攥住了他们的脖颈。林纾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房间里的温度极低,冷得让人呼吸都仿佛要凝结成冰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浓重而呛人,那味道里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腐味,令人作呕。林纾微微皱了皱鼻子,快速地眨了眨眼睛,试图驱散这股难闻的气味。
陈况威站在门口,脚步像是被钉住了一般,迟迟不肯迈进。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角,原本就洗得发白的衣角在他的手中被揉成了一团。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抗拒,那眼神里的光像是被黑暗吞噬了,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嘴唇不停地哆嗦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恐惧噎在了喉咙里。林纾默默地站在他身旁,伸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那只手宽厚而温暖,给予他无声的支持和鼓励。“陈先生,您…… 做好准备了吗?” 林纾轻声问道,声音里满是关切,那声音低得仿佛怕惊扰了这房间里沉睡的 “亡灵”。
陈况威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在胸腔里颤抖着,仿佛是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在挣扎。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是要把这冰冷的空气全部挤出体外。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每一下点头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脖子上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也因为用力而微微抽搐着。然后,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尸体走去,脚步沉重而迟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脏上。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每抬起一次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当他终于站在尸体旁时,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具烧焦的身体。那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却只剩下这具面目全非、焦黑扭曲的躯壳。
尸体上的皮肤皱缩在一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像是被地狱的火焰灼烧过。头发已经完全被烧光,五官也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出大致的轮廓。
陈况威的眼神瞬间凝固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他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但却没有掉落下来,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锁住了。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想要呼喊儿子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的舌头在口腔里艰难地蠕动着,试图挤出一点唾液来湿润干涩的喉咙。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具尸体,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微微发抖,那颤抖从指尖开始,如同涟漪般逐渐扩散至整个手臂,好似秋风中瑟瑟抖动的树叶。
他的眼神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痛苦、疑惑、震惊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他的眼眶依旧红红地泛着泪光,目光在那焦黑扭曲的躯体上一寸一寸地扫过,似乎想要从这面目全非的身体上找出儿子曾经的痕迹。
他的手指微微弯曲着,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又害怕触碰到那冰冷的尸体。
林纾静静地站在几步之外,他的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却始终紧紧锁在陈况威身上。
他双手垂在身侧,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大腿,这是他在紧张思考时不自觉的小动作。
他的大脑此刻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飞速分析着陈况威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他的眼神里透着敏锐和专注,不放过陈况威任何一个表情的变化、任何一个肢体的动作。他知道,此刻陈况威的每一个反应都可能是解开案件谜团的关键线索。他没有去打扰陈况威,深知此刻这位老人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与纠结之中,任何言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陈况威那微微颤抖的呼吸声和林纾沉稳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林纾都感觉自己仿佛站成了一尊雕塑,陈况威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动作很轻,仿佛只是一阵微风拂过,但却像是重锤一般砸在林纾的心上。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哽在了喉咙口。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 “咕噜” 声,像是在努力把那些话语挤出来。林纾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紧紧盯着陈况威的嘴唇,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耳朵也不自觉地凑近,想要捕捉那可能透露关键信息的只言片语。
终于,陈况威低声开口了,声音沙哑而微弱,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这不是我的儿子。”
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同炸雷一般在林纾的脑海中轰然炸响。林纾心里一沉,一种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有对案件峰回路转的惊愕,那惊愕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让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也有对自己之前猜测得到印证的一丝笃定,那笃定又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给他指引着方向。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眉心拧成了一个深深的 “川” 字,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陈平衡可能还活着!
林纾立在原地,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