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四月微微惊了一下,马上安慰自己,没事,应该也是祭拜的人。
她缓缓转身,只见身后有一个中年女人。
她不认识。
她略略尴尬地点头,
“你好,你也来上坟吗?”
说完就觉得自己这话好傻,来这个地方,不上坟,还能干什么呢?
女人点头,
“是啊,我女儿,不听劝,非要嫁给渣男,结婚三年,就气得跳楼了。”
女人的声音平静,那是一种痛到极致的平静。
“对,对不起。”
阮四月说了一声,低头去烧纸钱。
那女人看样子也就四十岁上下,女儿想必也很年轻。
那女人抱着手里的纸钱走到附近一个墓前,
没有哭,却是不停地骂着,骂女儿恋爱脑,不懂事,自己害死了自己,
人渣倒是再娶新欢逍遥不已。
阮四月听得动容,似乎也有点理解了外婆一家对自己的冷漠。
“阿姨,”
阮四月烧完纸钱,转身看看阿姨,
她已经烧完了纸钱,却还在不停地啰嗦着骂坟里的女儿。
阮四月想着和她打个招呼再走,那女人看到阮四月起身,也跟着起身,
“姑娘一起走吧,你哪里来的,听着不太像本地人啊。”
阮四月淡淡道,
“嗯,是外地的。”
“外地的,你妈妈葬在这里?看样子,你妈也走得挺早的,都是苦命人啊。”
阮四月不想和陌生阿姨说得太多,只是淡淡 点头。
两个人走出墓园,阿姨指着一辆车,
“姑娘,这里出租车比较难打,要不,坐我家车回市区?”
阮四月对陌生人有着本能的防备心,
“谢谢阿姨,不用了,我也不急,大不了多等会的不是。就不麻烦您了。”
说着就去路边一棵树下站着,盯着过往的出租车。
阿姨看阮四月执意不坐她的车,也没有坚持。
她走到副驾驶那边准备上车,车后座那边下来了一个人,
“阿姨,你等一下。”
阮四月一心看着来往的出租车,完全没有注意 到有人走了过来,
“你好,能认识一下吗?”
阮四月一惊,转头。
四目相对,都充满了惊愕。
“宋玉树?”
“四月?”
宋玉树的眼里是满满的惊愕还有惊喜。
宋玉树吃了惊,马上恢复了常态,
毕竟,阮四月来给生母上坟是很正常的事。
“你,那位阿姨是你什么人?”
阮四月问。
对于上次宋玉树没有说一句告别就注销了那个手机号码,她没有生气,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他的谁,当然不会生气。
不对,她把自己当成宋玉树的欠债人。
她欠他的债。
阮四月很奇怪,宋玉树陪着这个阿姨来上坟,却又不陪着进去,只是在车里等待。
宋玉树面露尴尬,
“算是,嗯,后妈吧。不过,我叫他阿姨,因为,她刚刚和我爸结婚不久。”
阮四月脑海里迅速出现以前画面,血缘舅舅的婚宴上,有没有宋玉树的母亲的身影?
她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她想问宋玉树母亲的近况,是离了还是丧母了?
她又没有问出口,这也太冒犯了。
想来不是丧母,不然,宋玉树都到了墓园门口了,如何都不进去。
“出租车!”
说来也巧,平时很难等的出租车,刚刚巧很快就来了,
阮四月忙伸胳膊去拦车,出租车迅速地过来。
阮四月准备上车,便与宋玉树告别,
“那,我走了。你还存有我电话吗,我还欠着你钱呢。”
上次想还钱也没有找到他,这次既然找到他了,还是尽量还给他吧,她不喜欢欠人情。
宋玉树说,
“我有存着你的号码,不过,欠钱你就不要再提了,还有,就不要出租车了,坐我们的车,我们送你。”
阮四月直接上前打开出租车的门坐了进去,然后探头道,
“不了,你把你的银行卡号发给我。”
阮四月刚刚关上门,宋玉树隔着车门,还想说什么,出租车司机疾驰而走。
宋玉树在风中伫立,看着阮四月的出租车融入车流 之中。
他缓缓回到车,继母李氏马上来问他,
“玉树,刚才那丫头不错,人也漂亮,你要是喜欢,回头就托人打听一下情况,要是门当户对的话,咱们托人介绍一下。”
宋玉树因为恋爱问题和家人闹矛盾,家人介绍门当户对的对象,他一律拒绝。
后来,索性躲了国外,一年才回来一两次。
如今继母李氏刚刚入了宋家门,她很想和这个继子搞好关系。
这次宋玉树回来,没有住到家里去。
她知道,老头子虽然嘴硬,但心却是软的。
就是死要面子,不肯和儿子主动和好。
今天她来墓园给自己的女儿过生日,她和司机一起出门,却在墓园遇到了宋玉树。
她不知道,宋玉树来到这里干什么。
宋玉树也没有进去上坟,就是在外面看了看。
她问他来这干什么,他只顾左右而言他,没有答一句实话。
“阿姨,我的事你别操心了。”
宋玉树说完,便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玉树,我刚才进去上坟时,刚好和刚才那位姑娘搭过话,姑娘好像是没有对象的。
我听到她对坟里妈妈念叨,自己这辈子可能不结婚了,还说什么不幸的婚姻不如幸福的单身。
从这话我们可以分析一下,一是她是没有对象的,可以追求,
第二,她可能有点恐婚或者什么,要追起来,可能不是特别顺利。”
司机小张接话说,
“阿姨,玉树一直都不肯找对象,要是找对象,后面肯定排成排,哪里还轮得到来坟里找对象?”
“小张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来坟里找对象,呸呸呸。不敢乱说。
咱们玉树肯定能找最好的姑娘。”
宋玉树没有回答,出神地看着窗外,他根本没有留意车内的其他二人在说些什么,脑海里全是和阮四月过去的种种。
他上一次在南方和阮四月偶遇以后,和家里提过这一回事,
家里人的反对果然特别激烈,老头子用上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
“你的婚姻不是属于你自己的,是属于咱们一家的。你敢娶那个空有其表,没有家庭的女孩,我就去跳江死。”
老头子说。
老头的话,不是威胁。
宋玉树明白,近些年来,家里的生意虽然做得很大,老头子却有心理焦虑症。
他不能为了自己的爱情婚姻,搭上老头子的命,
虽然,他和老头子的父子情实在有限得很。
后来,他决定这辈子,再也不沾女人,从身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