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言璟戴上金冠,上官庭散着发,脸上尽是不敢相信的不安。
他问言璟:“我们真的要成婚了吗?”
言璟耐着性子,回道:“是真的。”
从七日前,皇宫挂上红绸缎开始,上官庭便每隔半个时辰就要问上一句,‘是不是真的要成婚了?’。
言璟在的时候,上官庭问得更是勤快。
言璟不在的时候,上官庭就随口喊住一位小太监,抓着人家问了一遍还不够,一连要问五六遍。
最后问到宫中无论是侍女还是小太监,见到上官庭的身影就扭过头,躲着走。
用目光细细打量了一遍身前的言璟,上官庭叹道:“不是梦。”
面对上官庭,言璟总是狠不下心,就算是无意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转头便会后悔。
想来,许是失忆的缘故。
“我先行一步。”言璟牵起上官庭的手,拍拍,“等会儿,她们会带着你去。”
上官庭笑笑,说:“阿璟,我会去寻你的。”
顺势抬起言璟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上官庭保证道:“很快,不会再让你一直等。”
突然,言璟的脑袋疼了一瞬。
皱起的眉头,很快又放下,言璟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我……相信你。”
恋恋不舍地目送言璟离开,上官庭站在殿门口,像极了一块碍事的木头桩子。
前来送凤冠的侍女,被堵在门外婉转开口:“娘娘的身形,当真是魁梧,都快抵上一扇门了呢。”
一味沉浸在马上有‘主’的喜悦中,上官庭乍一听,还以为侍女是在夸他,连忙笑道:“多谢夸奖。”
“哈……哈哈……”为免尴尬,侍女跟着一起发笑,就是她的表情有点僵硬。
既然婉转行不通,笑罢,侍女只好直白些:“娘娘,你该梳妆了。”
闻言,上官庭下意识地摸摸脸,急应道:“好,好好好!”
坐在铜镜前,上官庭指着自己眼下的乌青,问身旁的侍女:“这个,可以挡住吗?”
侍女拿着水粉,点头:“可以的,娘娘只管安心。”
听后,上官庭盯着铜镜,看着身后的凤冠,眼睛里是压不住的开心。
宗祠外,众大臣与皇室亲眷齐聚。
随着号角吹响,他们自觉散开,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
人群里,小槐花抱着烧鸡腿站在贺兰翾和苏京墨的中间,一脸新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小师父,我怎么没有看到陛下呀?”
贺兰翾端着架子,故作深沉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小槐花扭头,目光崇拜地看着贺兰翾:“什么什么,大师父,是什么!”
挑了下眉,贺兰翾慢悠悠地说:“当然是……陛下是陛下,所以陛下要避下。”
“大师父……”嘴角无语地抽搐了两下,小槐花转头看向苏京墨,“小师父。”
苏京墨抱着手,显然不想掺和:“不长记性。”
自打左左跟慕厌去了北疆,无人管辖的小槐花也被贺兰翾拐回去当了徒弟,为苏京墨减轻了一半的担子,有是身体上的,但大多是精神上的。
在他们对面,小白推着言皓挤到了最前面、最显眼的位置。
言皓不禁问道:“你喜欢这个?”
小白小声嘟囔:“谁不喜欢光明正大啊。”
“明日。”言皓说。
小白问:“什么?”
言皓继续道:“明日我去请陛下为你我赐婚,他都娶了男皇后,哪还有不准我娶男王妃的道理。”
虽然言皓当即便给出了承诺,但小白依旧高兴不起来。
握着轮椅把手的手,松了又紧,小白恹恹地说:“骗子,你总是骗我。”
“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小白,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小白不说话,心里默默道:不好。
人前的吵闹,衬得人后愈发凄凉。
拄着拐杖,身为舅舅的白兼却躲在人群的最末尾、最后面。
仿佛,热闹与他无关。
本不打算来,可白兼不知为何又坐上了进宫的马车,现在站在这里,身上穿着红衣。
穿过一个个的人头,白兼的视线如往常一样,落在言璟的身上。
今日的他,格外不一样。
是那么高高在上,是那么高兴开心。
言璟走上长长的阶梯,站到了最高处。
礼官开始宣言,看似人满为患的宗祠,却各怀心事,几乎没几个人是真的听进去了。
直到上官庭到场,他们的心思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短暂地为他停留了片刻。
而言璟的目光,从上官庭出现的那一刻,就挪不开了。
他看着,上官庭朝他慢慢靠近。
他听见了,心跳。
上官庭的脚踏上台阶,言璟的脚迈下台阶。
见状,礼官赶忙提醒:“陛下,这不合规矩。”
言璟的脚步不停,应道:“朕本就不是遵守礼法之人。”
两人对视,言璟主动伸出手。
牵住上官庭,言璟对他说:“今后,你可就是朕的皇后了,过了今日,便容不得你后悔。”
上官庭微微仰头,定定地看着言璟:“臣,不胜欢喜。”
臣民的注视下,言璟与上官庭共同酿下新冬酒。
用本年新收的粮,在冬日里酿下,等到来年春天,将新冬酒取出,喝完酒再把新的粮种种下。
此意为,生生不息。
也表示,言璟和上官庭的今后,绵延无期。
宗祠内,面对望不到头的牌位,上官庭先行弯下了腰,随后,言璟跟着低下头。
一起转身,两人对着天地弯腰。
最后,夫夫对拜。
起身后,礼官对外大喊:“礼成。”
众人下跪:“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言璟忽然张嘴:“错了。”
“皇后也要万岁。”
说完,言璟毫不意外地对上上官庭的目光。
不等上官庭开口,言璟就说:“若是一个人,万年未免太过孤单、太过可怜。”
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人悄然离场。
他的不远处,小槐花拽着贺兰翾的手,撒娇讨要钱财,说是要给言璟他们随一份沉甸甸的礼。
贺兰翾瘪着嘴,冲苏京墨嚷嚷:“苏京墨,管管你徒弟!”
苏京墨一边拿出钱袋,一边说:“我只是一个小师父,这种事情,该归当初争着要做大师父的人来做。”
“我后悔了!”贺兰翾撇开小槐花,躲到了苏京墨身后,软着嗓子,“苏京墨,我不要当大师父了。”
苏京墨将钱袋丢给小槐花,说:“就这点出息?贺兰翾,你几岁了?”
贺兰翾一如既往地耍赖:“反正我不管,你管。”
“你何时管过?”苏京墨问道。
点了点钱袋的银子,小槐花冲二人笑笑:“多谢师父。”
随后,她一蹦一跳地去找言璟,把地上的烧鸡腿都忘给了贺兰翾他们。
抱起烧鸡腿,贺兰翾打趣道:“你姐姐不要你咯。”
苏京墨跟着说:“正好,卖了抵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