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黎浔和众臣回宫谢恩了,所有人又重聚在了端和殿,我又坐回了那个烫屁股的位置上去。
这一次大殿上多了好多人,除了文武百官外,黎绛这会儿也来了,殿外还有列国来使在等候召见。
我满心都在惦记什么时候能出宫去淮贤王府,根本无心去理会眼前的人事,直到所谓南夏七皇子进殿的那一刻,头顶似劈下一片惊雷。
怎么可能?
难道我眼睛花了,看错了?
“南夏皇七子陆祁砚见过西聆皇帝陛下,见过太后娘娘,沈昭仪。”
好家伙,就算是眼花看错了,总不能听也听错了吧?
这个一身蓝金色华服,身材高挑,彬彬有礼的年轻人不是那个口口声声叫着荒婪兄长还要杀我的陆祁砚又是谁!
他……是南夏皇子?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想到用广袖遮住自己的脸,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陆祁砚在黎昱的一声“平身”中,抬起了头,自然而然地看到了我的脸。
很明显,他的震惊程度不比我轻,但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皇子,表情迅速恢复如常,只是嘴角的一抹笑,让我汗毛倒立。
陆祁砚见过花清流,但没看到过花清流的脸,他就这么以来使身份和黎昱照上了面,有没有可能意识到花清流和黎昱的相似之处?
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神色面对这位友邦来使,表情管理彻底失控,整个人如坐针毡。
“咳咳,我突然有点不太舒服,能不能先告退?”
三十秒后,我实在是无法镇定,干咳着打断了黎昱和陆祁砚之间的商务寒暄。
黎昱倒也没拒绝,温声应了我的请求:“去吧。”
春茗从一旁走上前来应景地搀着我起身退离高台。
我头也没敢回,更管不了什么国际礼仪,在好几道炽热的目光中,脚步匆忙离开了端和殿,这一刻的脚程快的不像“身体不舒服”。
端和殿外不远处,眼看辇轿就在眼前,几步就能跨上去,手腕儿却突然被人从后面紧紧捉住,让我寸步难行。
“还真是你!”
熟悉的声音入耳,我再一次汗毛倒立,哆哆嗦嗦地回了头去。
“郡主请自重!”
春茗紧紧盯着来人抓住我的手,语气礼貌又不失坚定。
郡主?
没时间对这两个字作出疑问,我结结巴巴的说话出卖了自己的故作镇定:“苡、苡黛,你、你怎么在这儿?”
苡黛完全忽略了春茗的话,音量都提高了:“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怎么在西聆皇宫里,还坐在皇帝身边,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皇后?”
“我、我……。”
这会儿一紧张,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什么我,回答我的问题!”
我到底在心虚什么啊,难道现在还怕苡黛会整死我吗?
一想到这儿,我突然理直气壮起来,挺胸抬头,比谁都有底气。
“春茗,告诉她我是什么身份。”
苡黛看到我这转变了三百六十度的态度也愣了一愣,而后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了春茗。
春茗掷地有声地回复道:“回禀麓国淳安公主,这位是咱们西聆国的沈昭仪,未来的……皇后。”
这次不止是苡黛,我也听清楚了四个字——“麓国淳安公主”!
苡黛是麓国公主!
她明明是被玄清收养的孤儿,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麓国的郡主,他们不是口径一致说苡黛只是在麓国历练吗?
这师徒四人果然全身都是戏啊!
“昭仪,皇后?”
苡黛的震惊都写在了脸上,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紧,紧到我发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清流哥哥了?你知不知道,他没了你会死的!”
我挣扎了两下,愣是没挣开,苡黛力气大我是知道的。
“什么死不死的,我和他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这里是皇宫,请你说话注意分寸。”
“淳安公主,请您放开沈昭仪。”
春茗的语气已经明显有些不快了,眼看着她就要叫人,我对她不明显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
“沈还寒,说出这样的话,你还是人吗?”听到我的话,苡黛彻底不淡定了。
“你在装什么?”我皱眉忍不住冷笑一声:“他们的计划你会不知道?明明是你们对不起我在先,现在偏来质问我,本末倒置,真是可笑。”
苡黛却一脸懵逼:“什么计划,他们怎么对不起你了?”
她现在的表情是不是装的我都无所谓,是对是错,往事如过眼云烟。反正现在在宫里,四面八方都是侍卫,我也不怕她会对我不利。
现实也没有给我们机会多说两句话,端和殿方向一路快跑过来一个身着粉色暗纹裙衫的女孩,对苡黛说:“公主,西聆皇帝在召见您了。”
看得出来,她这次带着政治任务来的,所以在婢女的催促下,脚尖挪动,左右为难。
“淳、安、公、主。”我也不让她为难,扬起被她握得发红的手,一字一顿地似在提醒她:“有事就先去忙吧,稍后得空再叙旧也不晚,本宫身体抱恙,失陪了。”
还是国事重要,苡黛不得不松开了我的手,气急败坏地瞪了我一眼后随着婢女往端和殿走去。
“春茗,快走,赶紧走。”
我左脚打右脚地走向辇轿,坐了上去,放下纱帘,仿佛与世隔绝,瞬间多了几分安全感。
这接二连三的场面都太诡异了,左一个陆祁砚,右一个苡黛,嗯,我一定是在做梦。
想到这儿,我一把掐上自己的大腿,钻心的疼痛却告诉我这并不是梦。
花清流是皇子,苡黛是公主,陆祁砚也是皇子,那口口声声被陆祁砚称作“兄长”的荒婪又是什么……又能是什么?
玄清怕不是有点什么问题,收养的徒弟不是皇子就是公主,天下间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直到回了凤寰宫,我的安全感才更加牢固,看我脸色泛白,明月张罗着要传太医,被我阻止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这脸色是被吓出来的。
太荒唐,我的世界观都碎了,陆祁砚和苡黛的出现,让我对自己过去经历的一切陷入了深深地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