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深市的天阴晴不定,在仓库喝了一顿后,几个人又跑到大排档进行了第二场。
此时夜雨初歇,大排档的塑料棚顶还在滴水。
苏泽将最后半杯白酒仰头饮尽,滚烫的酒液顺着喉管滑下,
在胃里烧成一团火。桌上横七竖八倒着十几个空酒瓶,
麻辣小龙虾的残骸堆了满满一碟。
“差不多了。”
苏泽看了眼腕表,表盘上的夜光指针指向凌晨五点。
“该去接浩天了。”
王家劲正用牙签剔着牙缝里的虾肉,闻言猛地一拍桌子:
“操!差点把正事忘了!”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背心上沾满了油渍啤酒沫。
“老板!结账!”
李红从洗手间回来,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都几点了还喝?”他一把夺过王家劲手里的酒瓶。
“再喝老子把你扔护城河醒酒。”
“放屁!”
王家劲梗着脖子,酒气喷了李红一脸,
“老子...老子还能喝三斤!”说着就要去够桌上的二锅头。
苏泽拎起外套起身,顺手把酒瓶挪到隔壁桌:
“红哥说得对。”
他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红票子压在碟子下。
“浩天最烦等人。”
雨后的街道泛着潮湿的光。
王家劲踉踉跄跄跟在后面,
突然一个趔趄撞上电线杆。
他捂着额头骂了句脏话,却看见苏泽已经发动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路虎。
眼瞅着苏泽一行人没车,为此阮老爷子特地给苏泽安排了一辆路虎,目的是为了方便苏泽几个人出行。
“操!等等我!”
王家劲跌跌撞撞追上去,差点被路沿绊个狗吃屎。
苏泽拉开车门,皮革座椅上还沾着未干的水迹。
李红从后视镜瞥了眼瘫在后座的王家劲:
“要不要给他买醒酒药?”
“买个屁!”
王家劲突然诈尸般支起上半身,
“老子没醉!”说完就歪头吐在了车门储物格里。
李红额角青筋暴起,右手已经摸向了座位底下的扳手。
苏泽及时按住他手腕:
“先去加油,顺便买瓶矿泉水。”
便利店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苏泽站在冰柜前挑水时,听见店员小声议论:
“那俩是不是刚干完架啊?脸上还带着伤...”
他拎着塑料袋回到车上,发现王家劲正用李红的战术腰带给自个儿扎止血带,嘴里还嘟囔着“当年我踩箱喝”之类的醉话。
“系安全带。”
苏泽把冰水扔到后座,水珠在真皮座椅上滚出蜿蜒的痕迹。
引擎轰鸣声中,李红突然开口:
“浩天知道周家的事了吗?”
“待会告诉他就行了。”
苏泽摇下车窗,晨风裹挟着柴油味灌进车厢,朝着医院行驶而去。
东方泛起鱼肚白,路灯一盏接一盏熄灭。
王家劲在后座打起了呼噜,口水流到了战术背心上。
李红嫌弃地擦了擦方向盘,越野车碾过积水,朝着医院方向疾驰而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间隙洒在台阶上。
苏泽靠在黑色路虎车头,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到一半。
王家劲蹲在花坛边,百无聊赖地揪着草坪里的杂草,裤上沾满了露水。
“操,老陈这王八蛋,磨蹭什么呢?”
王家劲吐掉嘴里的草根,不耐烦地看了眼手表,
“不是说八点出院吗?”
李红从副驾驶探出头,墨镜下的疤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急个屁,你当是去菜市场买菜?”
他扭头冲苏泽扬了扬下巴。
“老苏,要不要我进去催催?”
苏泽弹了弹烟灰,眯眼看向住院部大门:
“再等等。”
话音刚落,玻璃门后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浩天穿着宽松的黑色运动服,右手僵硬地垂在身侧,
左手拎着个塑料袋,正慢吞吞地往外走。
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剃光的头上已经冒出青茬,
嘴角那道疤随着笑容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哟!这不是咱们的陈大少爷吗?”
王家劲一个箭步冲上去,作势要拍陈浩天的背,半路又改成轻轻搂肩,
“他娘的,住院都能住胖了!”
陈浩天笑骂着躲开:
“滚蛋!医院伙食跟猪食似的。”
他转向苏泽,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苏哥。”
苏泽掐灭烟头,上前接过塑料袋。
袋子里装着几盒没吃完的药,还有一本翻烂了的《康复训练指南》。
他注意到陈浩天的右手手指不自然地蜷曲着,像只冻僵的蜘蛛。
“手怎么样?”
陈浩天试着活动了下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能拿筷子了。”
他咧嘴一笑,“就是拿筷子还不太稳。”
“这样就行了!”
李红从车里扔出瓶矿泉水,“浩子,你现在先把你那爪子养好就行。”
陈浩天单手接住水瓶,动作明显比从前慢了半拍。
王家劲突然一把抢过水瓶,拧开盖子塞回他手里:
“装什么大尾巴狼,当兄弟的还怕丢人?”
四个人相视一笑。
上车时,陈浩天习惯性想拉车门,右手却使不上力。
苏泽不动声色地帮他拉开,顺手把塑料袋放在后座。
“先去老刘那儿吃早饭?”
苏泽系上安全带,“听说新来了个做豆腐脑的师傅。”
“必须的!”
王家劲在后座嚷嚷,“老子三个月没吃上正经早饭了!”
李红突然转身,从手套箱掏出个黑色丝绒盒子扔给陈浩天:
“接着。”
陈浩天疑惑地打开盒子,看到里边是银制的打火机,上边还带着一串英文看起来古朴又典雅。
“这...”
“特制的。”
李红指了指打火机侧面的凹槽,“拇指按这里就能弹开,专门给你这残废设计的。”
陈浩天试了试,按下之后盖子“啪”地弹出,火苗映在他发红的眼眶上。
王家劲凑过来看热闹,被李红一巴掌按回座位。
车驶出医院大门时,陈浩天突然开口:
“周家的事...我听护士说了。”
车内瞬间安静。
苏泽从后视镜看到他攥紧的左手,关节泛白。
“便宜那王八蛋了。”
陈浩天盯着窗外飞逝的梧桐树,
“就该把他儿子十根手指一根根碾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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