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了。”
“苏泽,干得不错啊。”
等周世雄走后。
阮老爷子将那份带着鲜红印泥的合同轻轻放在檀木茶几上,
枯瘦的手指沿着烫金封面缓缓摩挲,像是抚摸情人的肌肤。
窗外暴雨初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
正好落在那方鸡血石印章留下的印迹上,将\"周氏集团\"四个字照得血一般刺目。
“好!很好!”
老人突然大笑,笑声震得茶几上的茶盏微微颤动。
他抓起紫砂壶,深褐色的茶汤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来,以茶代酒!”
苏泽双手接过茶盏,温润的瓷器触感让他想起周世雄方才面如死灰的模样。
茶汤表面浮着的几片茶叶,像极了周家父子飘零的命运。
“阮老运筹帷幄。”
苏泽举盏轻碰,也是忍不住开口感叹道。
“这份合同,至少值三十亿。”
“三十亿?”阮老爷子眯起眼睛,突然将茶汤泼向窗外,
“格局小了!”
他转身从红木书柜取出一卷泛黄的地图,
“有了周家的航运线和码头,整个东南亚的走私渠道都是我们的!”
地图在茶几上铺开,阮老爷子枯枝般的手指重重戳在南海位置:
“你看,周家在这条航线上有七个补给点。”
指甲划过马六甲海峡,
“现在,全是你的了!”
苏泽凝视着地图上那些被红笔圈出的港口,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一年多以前他还守在河边当钓鱼老。
但现在,都他妈拥有远洋船队了。
“怎么?”
阮老爷子突然凑近,雪茄的烟雾喷在苏泽脸上。
“被馅饼砸晕了?”
苏泽回过神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合同扉页:
“我在想周世雄最后那个眼神。”
“哈哈哈!”阮老爷子猛地拍打苏泽后背,
“心软了?”
旋即,阮老先生他转身从冰桶取出香槟,道:“生意场上,你死我活,别说这次是硬碰硬赢了,要是商战的话,更加杀人不见血。”
“更何况,你不搞倒他,他之前那可是想要弄死你啊!!”
闻声。
苏泽注视着金黄色的酒液注入水晶杯,气泡翻涌如沸腾的野心。
阮老爷子举杯对着阳光端详:
“知道为什么非要今天签约吗?”
苏泽摇头。
“三十年前的今天,”
老人突然收敛笑容,
“周世雄他爹搞砸了我在深市的生意,所以啊.......”
说到这,阮老爷子受众的杯子重重磕在合同上,“现在,我也该收利息了!”
苏泽忍不住咋舌,没想到阮老爷子还真的是记仇。
嗡嗡——!
此时。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
林豪快步进来低声道:
“周家的车刚被纪委拦下了。”
阮老爷子闻言大笑,假牙在阳光下泛着森白的光。
他抓起合同塞进苏泽怀里:
“这份贺礼,够不够分量?”
苏泽望着楼下被带上警车的周世雄,忽然觉得怀里的合同重若千钧。
阳光透过水晶杯在墙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像极了周家正在崩塌的商业帝国。
“接下来,”
阮老爷子凑到他耳边低语,雪茄味混着茶香扑面而来,
“你就好好经营长江集团就可以了...”
阮老爷子将雪茄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旋即拍了拍苏泽的肩膀。
袖口掠过的沉香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沉淀。
“小泽啊,”
老人眯起眼睛看向窗外,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老头子我先走一步,这把老骨头熬不得夜了。”
苏泽立即起身相送:
“我让人送您回去。”
“不必。”
阮老爷子摆摆手,龙头拐杖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响声,
“阿忠已经在后门候着了。”
他忽然驻足,从怀中掏出一枚和田玉扳指,
“这个给你,算是...贺礼。”
玉扳指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内侧刻着“海纳百川”四个小字。
苏泽认出这是阮老爷子戴了二十年的物件,指腹摩挲过玉面时,
还能感受到老人残留的体温。
“阮老,这...”
“收着吧。”
老人打断他,皱纹里藏着意味深长的笑,
“好好办事。”
“我看好你。”
说完便拄着拐杖走向楼梯,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金属廊道尽头。
苏泽站在窗前,看着那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离码头。
车尾灯在雨后的路面上拖出两道红色轨迹,像两道未干的血痕。
“老板。”
林豪轻叩门框,“都处理好了。”
苏泽听到这话也是懂了,很快的转身从袋子内从事先准备好的袋内,取出两个牛皮纸袋。
纸袋落在实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砰”响。
捆扎带的边缘还沾着些许仓库的灰尘。
“说好的一百万。”
他推过第一个纸袋,又拍了拍第二个,“再加一百万。”
林豪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下意识用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指在裤缝处蹭了蹭才伸向纸袋。
当指尖触碰到钞票边缘时。
这个平日杀伐果断的汉子竟有些发抖。
“苏老板...”
他喉结滚动,“这不合规矩...”
“规矩?”
苏泽轻笑,随手扯开纸袋封口。
成捆的百元大钞瀑布般倾泻在桌面上。
“这就是我的规矩。”
林豪的视线黏在那些钞票上。
最上面一捆的封条还带着油墨香,编号都是连号的。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缅甸雨林里,为五十万赌债替人卖命的自己。
“敞亮!”
林豪突然抱拳,古铜色的脸上泛起红光,
“苏老板这份情义,我林豪记一辈子!”
苏泽取出两只酒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在杯中荡漾:
“这钱不白给。”
他递过酒杯,“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
“您放心!”
林豪仰头饮尽,酒液顺着胡茬滴在衬衫领口。
“苏老板,您随时叫我我随时到!”
闻声苏泽也是笑了,这次的事也多亏了林豪。
于是,他直接拿起一捆钱递了上去。
林豪识趣地收起钞票,纸袋塞进战术背包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对了。”
苏泽突然开口,“你妹妹的手术...”
林豪整理背包的手猛地顿住。
这个细节让苏泽想起三天前,无意间撞见林豪这个铁汉在电话里哀求医生的哽咽声。
“下周三。”
林豪声音发紧,“协和的专家主刀...”
苏泽从抽屉又取出一个信封:
“这是五十万预付款。”他顿了顿,“不够再找我。”
林豪这次没推辞。
他接过信封时,苏泽注意到他虎口处的老茧磨破了信封一角。
这个曾在金三角徒手拧断毒枭脖子的男人。
此刻眼眶红得像染了血。
“苏老板...”
林豪深深鞠躬,战术背包的金属扣撞在桌角发出脆响,
“我这条命...”
“去吧。”
苏泽打断他,“赶最后一班飞机回去。”
“得,矫情的话我也不说了。”
林豪忍不住擦拭着眼角,抄起所有钱用牛皮袋装着,背在身上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仓库铁门关闭的回声彻底消散,苏泽才缓缓展开掌心。
那枚玉扳指不知何时已被攥得温热,内侧的小字在他掌心留下浅浅的凹痕。
窗外,最后一丝暮光被黑暗吞噬。
码头的照明灯次第亮起,将整个海湾照得如同白昼。
他端起桌子上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苏泽将最后一口威士忌咽下,灼热的酒精顺着喉咙滑入胃里,
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他闭眼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积压的浊气全部吐尽。
窗外,码头的探照灯扫过海湾,
在落地窗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操!太他妈刺激了!”
在苏泽的身后,铁门被猛地推开,王家劲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瞬间打破了宁静。
迷彩背心被汗水浸透,粗壮的手臂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他身后跟着李红,他的嘴角此刻嘴角噙着笑。
手里拎着三瓶冰镇啤酒。
“老王你小点声!”
李红翻了个白眼,却掩饰不住眼角的笑意,
“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在这儿庆功是吧?”
王家劲一屁股坐在真皮沙发上,压得沙发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一把抢过李红手里的啤酒,用牙齿咬开瓶盖,“噗”的一声,泡沫喷了满手。
“苏哥!”
王家劲举起酒瓶,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你是没看见周世雄那老小子被带上警车时的表情。”
“跟吃了屎似的!”
苏泽轻笑,接过李红递来的啤酒。
冰凉的玻璃瓶身还带着水珠,在掌心留下湿润的触感。
他轻轻一磕桌角,瓶盖应声而落,动作干净利落。
“红姐,”
苏泽看向李红,“码头那边都处理干净了?”
李红灌了一大口啤酒道:
“放心,监控录像都‘意外’进水了。”
“我做事,你放心!!”
“说真的,这也太刺激了,咱们搞的和拍电影一样。”
王家劲突然拍案而起,震得茶几上的酒瓶叮当作响:
“你们是没看见林豪那小子!刚才在码头点钱的时候,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他模仿着林豪的样子,故意抖着手数钱,
让李红也是哈哈一笑。
“你少嘚瑟。”
李红踢了王家劲一脚,
“要不是苏哥布局周密,你现在还在跟周家的打手玩躲猫猫呢。”
苏泽晃了晃酒瓶,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
“这次确实险。”他眯起眼睛,“周世雄差点就...”
“险个屁!”
王家劲一把搂住苏泽的肩膀,浓重的汗味混着烟草气息扑面而来,
“有苏哥在,周家算个球!来,走一个!”
三只酒瓶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冰凉的啤酒入喉,苏泽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王家劲已经开始扯着嗓子唱起了跑调的歌。
李红则从塑料袋掏出几盒还冒着热气的烧烤。
“就知道你们饿。”
他利落地拆开包装,烤串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特意让人去老刘家买的,多加辣。”
王家劲抓起一把羊肉串就往嘴里塞,油汁顺着嘴角流到下巴:
“香!真他娘...唔...的香!”
苏泽接过李红递来的烤韭菜,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阮老给的玉扳指...”
“快拿出来看看!”
王家劲顿时来了精神,油腻的手在裤子上随便蹭了蹭就要去摸。
李红一巴掌拍开他的爪子:
“洗手去!别糟蹋好东西。”
苏泽从内袋取出那枚和田玉扳指,在灯光下,温润的玉质泛着柔和的光晕。
王家劲瞪大眼睛,连呼吸都放轻了。
“乖乖...”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这得值多少钱啊?”
“钱?”
李红轻哼一声,
“这是阮家的信物,懂不懂?有了这个,以后在...”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居然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然后苏泽看了一眼,总觉得这个电话号码在什么地方见过,而且还特别熟悉的样子。
苏泽看了眼来电显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先接。”
顿时,王家经拿着手机,直接按下了接听的按键。
旋即一阵清脆的女声传入人的耳廓。
“王家劲!!苏泽呢?”
“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且打电话也不回!!”
“你告诉苏泽,如果他在外边找了人,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嗯?
声音落地的那一刻,现场三人都瞪大了眼睛,紧接着李红一句:“卧槽!!”
“是嫂子!!”
没错,声音正是洛婕妤,而苏泽也是瞪大了眼睛,这几天确实是忙的不行。
也没给这丫头回个电话。
“听到了吗?王家劲,你转告苏泽,我生气了。”
说完,洛婕妤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休息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卧槽。”
苏泽一句卧槽出口,旋即在下一刻整个人都无语了,眼瞅着李红和王家劲两个人都以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苏泽摆了摆手,满脸的轻松,“不就是个女人吗?”
“我收拾她还不是手拿把掐?”
“没事。”
“咱们继续喝酒。”
话说到这,王家劲才高举酒瓶,猛灌了一口后道:
“操!爽!真他娘的爽!”
李红也难得地放声大笑,从酒柜里又拿出几瓶珍藏的茅台:
“今晚不醉不归!”
苏泽看着眼前闹作一团的两人,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
他举起酒瓶,晶莹的液体映着窗外璀璨的灯火,
“敬今晚。”
“敬苏哥!”
“敬我们!”
三只酒瓶再次相撞,泡沫四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