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是这时,她突然看到了后车座上,似乎像是谁匆忙中落下的小木雕——一只呲牙大笑的小毛驴。
小毛驴头朝车尾,斜对着后备箱的方向。
池早呼吸一滞,但面上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我不会开车。”她跟祁钰生说,语气带着正常人此刻该有的害怕。
同时伸出手,“小妹妹给我抱着吧,你……”
“别废话,赶紧上去!”祁钰生冷喝,一点没有被池早牵着走。
此刻他的脑子无比清醒。
祁钰生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谨慎。
只要最后这一步成了,他就能逃出生天。
到时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欣赏池早,就像梦里梦到的那样。
所以,眼看成功在望,他绝对不会大意疏忽一丝半点儿,他要顺利带着池早远走高飞!
这么想着,祁钰生越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阴狠暴虐的眼睛里,有惊人的冷静小心。
“都退后,退到射击范围之外!敢耍什么花招,我死前也一定会拉上这个小崽子当垫背!”他又冷声喊了一句。
远处,狙击手的回答都是没有射击角度。
这也怪不得他们,这年代房屋建筑都是差不多的高度,再加上枪支本身的限制,狙击相比后世,难度就更大。
如今离得远,又有人质在手,就更是难上加难。
蓝尚武闻言,脸色又沉了几分,腮帮子咬得鼓起。
“退后!”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祁钰生见此,轻哼一声,“上车,别让我说第三遍!”
他催池早。
池早知道一旦上去了,一旦车开动了。
哪怕蓝尚武他们立刻追上来,情况也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余光又扫了眼后座上的小毛驴。
池早知道,她必须得想办法,让祁钰生放松警惕,精神不那么集中,给蓝弈争取机会。
可祁钰生现在的样子,还有什么可以吸引他呢?
一脚踏上车,池早心一横,忽然就大胆的转身朝祁钰生看了过去。
“听不懂警告?”祁钰生眯了眯眼睛,刀尖立刻就刺破了小姑娘的脖子。
鲜血涌出,小姑娘疼得惨叫一声,大哭了起来。
刚刚才略有好转的哮喘,立刻又严重了。
池早却没退缩,说出了想好的话。
“祁钰生,其实我认识你,我知道你有很多女人,也喜欢打女人。”
池早说,“我还知道,你第一次睡女人是在16岁,对吗?”
对吗?
当然对!
祁钰生瞳孔骤缩。
还记得16岁那年,他看上了一个第二天就要结婚的大姑娘。
那大姑娘脸长得并没有多漂亮,但在这个吃不饱,人人都很瘦的年月,身材却意外的好。
胸前鼓鼓囊囊的,屁股也又圆又大。
怎么说呢,就是最冲动的半懂不懂的年龄段,毛头小子幻想中最喜欢的那种身材。
想到女人明天就要出嫁,之后再见面就不容易了。
他干脆想办法把人引了出来,一棍子敲晕。
因为是第一次,他下手时有些紧张,打得狠了点儿。
结果就是他在草垛里狠狠折腾了那大姑娘两回,提裤子离开时,她人都没能醒来。
所以从始至终也根本不知道糟蹋自己的人是他。
当天晚上,那大姑娘就跳了河,事情也就闹开了。
他这才开始有些害怕,想了想,就告诉了大伯,但也只告诉了大伯一个人。
大伯仔细问过他,在他头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说他调皮,让他以后就算再想那档子事,也不准再这么冲动鲁莽了,必须要心里有成算才能动手。
还让他别害怕,后面他会盯着的。
果然,也不知道是因为大伯管了,还是那家人没找到啥线索。
反正之后他好好的,一点儿麻烦都没遇上。
他就又有些后悔,早知道那女的那么不顶事,会自杀,他那天就该压着她再多来几回的。
真是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身材。
当然,眼下的情况,这些都不是重点。
现在的重点是,他16岁第一次睡女人的事,只有他自己和大伯知道。
大伯虽然被抓了,但也绝对不会跟公安说这些对他不好的事。
也就是说,池早怎么也不可能知道才对,可为什么,为什么她偏偏就知道了?
还有,她说她其实认识他,又是怎么回事?
莫名的,祁钰生就想起了自己做过的那个殴打池早的梦。
梦境是那么真实,真实到他连池早脸上的眼泪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脏飞快跳动起来,觉得一直苦苦思考,却始终想不通梦境缘由的疑惑,可以得到答案了。
“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祁钰生问,声音里终于带上了急切。
池早却没有直接告诉他,而是又说,“我还知道你其实很讨厌吃市委食堂的饭,但打菜的师傅每次都给你打很多,你私下骂过他。”
“你其实没有近视,戴眼镜只是为了遮挡情绪;你有个小习惯,打人前都要把眼镜摘了才动手;你还喜欢……”
“说!”却是祁钰生越发急切的打断了池早,“说,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快告诉我!”
他真的太想知道答案了。
如果,如果之前就能知道真相的话,他说不定也不会对池早这么执着,说不定早在第一次上了火车时,就逃脱远走了。
所以他要知道真相,他必须要知道真相。
眼见祁钰生真的情绪激动起来,池早稍稍安了点心。
她稳住语气,同时像是被祁钰生吓到般,往车尾的方向后退了两步。
“站住,不准乱动!”祁钰生吼了一声,急切驱使着他,下意识往池早跟前逼近几步。
这就让他的站位已经到了车后排。
“别!”池早惊叫一声,再次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别激动。”她声音有点发颤,“我说就是了,求你离我远点。”
眼见祁钰生又挪了一步,池早继续说,“人死后是要到阴曹地府的,这你知道的吧。投胎前要喝孟婆汤,然后就会忘了前尘往事。”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上辈子的事……”
到这里,就不用池早继续说下去了。
“上辈子”三个字一出口,祁钰生当即恍然大悟。
上辈子,上辈子……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
所以他做的梦,极有可能也是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
还有程珍珍,她能知道祁家的那些事,会不会也是因为做了什么梦?
上辈子他和池早相处过,所以才会打她,梦境才会那么真实?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梦到公审,梦到蓝弈开枪打死了他,也是真的了?
眉心神经性的刺痛,祁钰生面色有些扭曲。
“你……”他刚想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子弹贯穿了他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