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李世积带着马周去祭拜马小玲和马小黛。他们来到城外的两个小土堆前,祭拜了一通。当年李世积匆忙为她们下葬,只起了一个小土堆,立了个墓碑,非常简陋。如果不是李世积专门带路,马周不可能找到此处墓地。
人死之后黄土一堆,马周看着这两个小土包,怎么都不能将它们和自己的姐姐联系起来。这里面真的躺着自己漂亮如花的两个姐姐吗?现在都已经变成冢中枯骨了吧?马周静静的看着它们发呆,内心的伤感正在一点点积聚,等待着爆发。
李世积见他心情低落,心想:“他肯定是在内心慢慢回想,自己和两个姐姐,曾经的点点滴滴。现在大唐统一,战乱时代结束了,皇上要对突厥用兵,解决外患,大唐必然会越来越强大。‘敢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
马周一下子跪倒在墓前,泪流满面,说道:“姐姐你们安心去吧!你们的弟弟现在出人头地了,成为了门下侍郎。我定会光耀我们马家的门楣。”
却说李世积的三个女儿,在家你一言我一语,正聊着她们这个奇怪的舅舅。李慧敏道:“你们说我们这个舅舅,是不是有些傻?”李慧丽道:“舅舅不是傻,我听说他是一个酒鬼,手上有点钱就用来买酒喝。刚才吃饭时,他就喝了五大碗,我看是喝出毛病了。”
李慧敏道:“我说他怎么来到我们家,还穿着一件破旧的衣服,原来是没钱买新衣服。还好娘拿了一件爹爹的旧衣服给他穿,要不然看上去,还真像来我们家乞讨的乞丐。”
李慧珍马上捂住她的嘴说道:“你说啥呢?被娘听到了,非得打烂你的嘴。舅舅是读书人,很要面子的,他曾经还到学堂教过书,是一位夫子。如今是门下侍郎,听说是朝廷大官。”李慧敏道:“他的官再大,有爹爹的官大吗?”李慧珍道:“肯定没爹的官大。”
李世积同马周祭墓回来了。孙静决定带马周去街市,为他置办一些东西。顺便看一下有没有适合的房子,帮他买一间房子,省得他一直寄居在常何的家里,以后也方便给他娶妻。
他们在街市上逛着,孙静一路上给马周采买衣服鞋子等物。当马周听说姐姐要带他去买房子,他一口拒绝了。京城的房子可不便宜,很偏远地方的一间房,少说也要一百贯,自己现在是门下侍郎,月俸才二十贯,姐姐花钱为他买房,他根本还不起。
他们一行人,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妙应草堂。孙静招呼马周进去,说是给他检查一下身体。马周道:“姐,我又没病,你带我来医馆干嘛?”孙静道:“我带你过来,让爷爷检查一下,万一查出病便治,没病的话更好。”说着她便走入后堂,将爷爷喊了过来。
孙思邈给他检查之后,说道:“你肠胃已经相当不好,这是喝酒误身,今后要戒酒。”马周道:“不让我喝酒,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让我死了算了。朝廷刚解除禁酒令,下个月我领了月俸就有钱喝酒了,竟然不让我喝酒。”
孙思邈道:“你平日经常喝酒过量,已经伤了身子。你没看到你现在都瘦的皮包骨了吗?你的脾胃已经伤得很严重,再不戒酒,身体只会越来越差。你以前可能觉得生活苦闷,借酒消愁。最近你得到皇上赏识,做了大官,还用得着借酒消愁吗?”
马周心想:“我不喝酒哪来的灵感,今后如何应对皇上的询问。”他说道:“孙爷爷,可以用药调理吗,我可以多吃几副药,但是戒酒,我实在办不到。”
孙思邈叹道:“你不戒酒,光用药调理,就是治标不治本,只能减缓你的身体衰弱速度。”马周道:“我真的不能戒酒,酒就是我的命根子。”
孙思邈摇了摇头,传闻是真的,他就是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自己治病能力再强,也救不了该死之人,看他面相活不过50岁。欲望是什么?既是毒害人的毒药,又是一些人唯一活着的快乐来源。孙思邈给他开了个四君子汤,便将他送出了静室。
孙静走进来悄悄问道:“我这新认的弟弟没什么大问题,能治得好吧?”孙思邈道:“该劝的我都劝了,但他不愿戒酒。现在正值壮年,还没什么问题,只怕是再过些年,年龄大了,身体就不行了。你还是早点给他娶个媳妇吧,要不然再过几年,媳妇娶了也是白娶。”
孙静疑惑道:“喝酒还会损伤到他娶妻吗?”孙思邈道:“偶尔喝一点没事,只是像他这样的酒鬼,不停的喝,对身体损伤就大了。像陶渊明嗜酒如命,生了几个儿子,都是痴傻儿。”
孙静道:“我听说喝酒伤身,没想到伤得这么厉害,连子孙命脉都能伤到。”孙思邈道:“他不听劝,不愿意戒酒,只能自求多福。我也管不了这么多。”
孙静问道:“人为什么会喝酒上瘾,不愿意戒酒呢?”
孙思邈道:“酒是有迷幻作用的,喝多了人就会进入迷幻中。进入迷幻之后,便会出现很多平日求而不得的东西,在这美妙的幻境中,他都能得到。喝醉的人就会沉迷在这种美妙的幻境中,得到应有的心灵安慰。曹操当年作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孙静道:“男人真是奇怪,这不是自己骗自己吗,有什么好沉迷的?作为男人比女人幸运多了。”孙思邈笑道:“你觉得男人比女人幸运,这可不一定。这个世界大部分权力都掌握在男人手里,这样导致大部分责任都得男人来背。女人犯了错,那不能叫错,只能说不够小心。男人犯了错,那就是大错,有时杀头都不为过。”
孙静道:“爷爷,这话我就有些不明白了,这世界不是重男轻女吗?”孙思邈道:“什么重男轻女,那都是表面。所谓柔弱胜刚强。你看到有的女人受苦受累,就觉得女人很悲惨。其实这个社会悲惨的男人何其多,只是你没有看见而已。你看到女人活着很悲惨,其实悲惨的男人,根本就没机会在你面前活着,他们只会在隐秘的角落里,一刀就被清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