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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外是一片沼泽地,平日里难以穿行,但此刻边缘有轻微的水花晃动。那不是风,是有人在涉水。

他眉头一紧,低声喝道:“换方向,往左绕。”

小虎立刻领命,蹲低身体穿入一侧的小径。秦苍拉着刘三跟上,一边走,一边注意身后有没有脚步跟进。

“是我……”刘三忽然低声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懊悔,“我那天夜里……我咳得太厉害了,可能……是那时候……被人听到了。”

“我知道。”秦苍头也不回,声音平静,却藏着一丝说不出口的东西,“你不是故意的。”

他的话没有责备,反而像是一种确认,让刘三心头猛地一震。

他抬眼望着秦苍那始终挺直的背影,那背影在斑驳阳光下拉得很长,像是被无形压力逼得无法弯腰。刘三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本来……以为自己不会连累你们。”他声音低到几不可闻,“你可以走的,一个人会快很多。”

“但我不是那种人。”秦苍淡淡说道,“我若是想丢下你,早在地窖就把你踹出去让他们抓了。”

林间安静了片刻,只余落叶被踩碎的声响与偶尔传来的风声。

他们走了十多分钟,前方林子豁然开朗,一条浅浅的溪水流过,溪边停着一艘简易的木筏,几根粗竹捆在一起,显然就是小虎口中的“船”。

“走这儿。”小虎已经跑到前头检查四周,向他们挥手示意。

秦苍加快步伐,将刘三扶上木筏,然后自己也踏了上去。他用竹篙撑了几下,木筏缓缓离岸,顺着水流漂去。

溪水幽深,四周是高高低低的苇草,风吹过,草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藏在其中窃窃私语。秦苍将耳朵贴近水面细听,辨别水流是否顺畅,是否有人故意布置障碍。他的心一直沉着,从没真正放松过。

刘三靠在筏尾,头靠着一根竹竿,眼神空洞。他望着天上的浮云飘过,忽然道:“秦苍,你是不是一直都不信我?”

秦苍没有回答,手中的竹篙在水中缓缓划过,发出“哗哗”的水响。他过了许久,才沉声说道:“我信人,但不信命。”

“什么意思?”刘三皱眉。

“我信你不是坏人,但我不信命会对我们有一点仁慈。”秦苍的声音带着一种薄凉的嘲讽,“你看,你活着,但一路都有人想你死;我救了你,但也可能因此连命都搭进去。你说,这命有什么好信的?”

刘三苦笑,嗓子沙哑:“那你为什么还救我?”

秦苍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撑篙,继续让木筏顺水飘流。

他不想回答,也不需要回答。他知道自己是个有原则的人,这世上很多人靠直觉活着,有些靠拳头,而他,只靠自己心中那一杆秤。

人不是刀下鱼肉时,什么话都好说;但当命悬一线、需要有人为你负重而行的时候,才知道所谓的“信任”,到底多么沉重。

“你要记住。”他终于开口,语气冷而坚定,“我救你,不是因为你值得。而是因为在那一刻,我做了决定。下次,你要活下去,别让我再做一次。”

刘三一时无言,像是被什么击中。他低头沉思,眼里似有泪光在涌动,却被风吹干,隐没在树影斑驳之中。

小虎突然低声惊呼:“哥!前面……有人在搭网!”

秦苍顿时神经紧绷,双手猛地握紧竹篙,一下按住木筏让它靠向岸边的芦苇丛中。他的动作迅速而干净,整个木筏仿佛一片飘叶,无声地隐入水草之后。

三人伏低身子,秦苍眼神锋利如鹰,死死盯着前方。芦苇缝隙中,能看到河对岸两个黑影正在低头搭网,口中低声交谈。

“他们不急着动手,说明还没发现我们。”小虎悄声说道。

秦苍点点头,眼中浮现出冷静的判断:“等他们搭完转身,我们顺水飘过。筏子小,不容易被发现。”

刘三喘着气,想说话却被秦苍一把按住,压低声音:“别出声,哪怕咳嗽,都忍住。”

这一刻,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只有风掠过芦苇顶端时发出的“簌簌”声响,如鬼哭狼嚎。

“我去看看。”他低声对小虎交代,语气平静得几乎没有情绪波动。

小虎顿时紧张了起来,握紧拳头低声问道:“哥,我跟你一起?”

“不用。”秦苍摇头,眼神斜斜扫过河岸,“你守着刘三,我快去快回。如果他们只是普通渔夫,我们伺机通过;但若是埋伏……我就得想法子引开他们。”

说完,他从木筏上轻轻一跃,像一只水獭般无声没入水中,整个人迅速隐没在齐腰高的芦苇丛中。水面微微荡漾了一下,很快就被风吹平了痕迹。

刘三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脸色苍白如纸。他强撑着身子靠在一根横木上,双眼写满了不安和歉疚。

“他总是这样。”他忽然低声说道,“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小虎一边紧盯河岸动静,一边皱着眉头:“哥他……就是这样的人。”

“是。”刘三喃喃自语,“从他第一次救我那一晚起,我就知道了。”

水中,秦苍悄无声息地游行,身上那件素灰色短衫被水打湿,贴在皮肤上,将他修长结实的身形勾勒得清晰异常。他的动作灵巧,如一尾猎杀中的鱼鹰,眼神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靠近岸边的水草茂密,秦苍慢慢靠近那两人,耳朵贴着水面听着他们的交谈。

“这片水路挺僻静的,要不是老王说有人可能从这里过,我才懒得来搭这破网。”

“你说那人真有这么重要?非得全河封锁才行?”

“谁知道呢,反正咱们只管搭网,真碰上了,就记大功一件。”

“嘿,别真撞上那疯子刘三,我听说他杀红了眼,连兄弟都捅。”

秦苍听到这,眉头一沉。

看来,这两个果然不是普通渔夫,而是打着渔夫幌子的搜捕者。他并不担心他们本身的战力,从声音听来,两人都不是什么真正的干将,但让他在意的是,他们背后显然还有其他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