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阿喜停下脚步,抬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丛灌木,“你看,那里。”
秦苍眯眼望去,果然看到几根杂乱的草茎被压弯,枝叶间有明显翻动的痕迹,还有一处鞋印残留在泥地上。不是野兽的痕迹,而是人——有穿硬底军鞋的人路过。
秦苍当即弯腰,趴在地面细看,指尖轻轻抚过那浅浅的鞋印。右脚内侧轻斜,是负重者走路的姿态。他心中一沉,回头轻声说:“这是脚伤人走过,脚印压得深,是背着东西。”
阿喜面色紧张,“那他们是在运输物资?是敌人吗?”
“不清楚。”秦苍缓缓站起,“但方向一致,走的是通往南口的旧山道。”
他在心中飞速分析。他们营地虽然隐秘,但一旦对方有固定巡逻,这么近的距离迟早会暴露。更何况,从这脚印看,对方可能人数不少,甚至有临时据点。
“我们不回去了?”阿喜问。
秦苍沉默几秒,点点头:“继续查,看他们的落脚点在哪。最好能找到他们藏物的地方。”
他心跳得有些快,不是因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潜在的战术机会在他脑中飞速构建。他盯着那处营地的方向,脑海中像被火燎过似的,布满火星。
“你看见那烟了吗?”他低声问阿喜。
“看见了,还有两个人影,在堆石头……应该是布防。”阿喜手中的望远镜轻轻移开,神情中多了些紧张,“人数不多,但帐篷布置得很讲究,看着不像临时扎的。”
秦苍没有说话,只是眯起了眼。他想到了好几个可能,但都被他迅速排除。最终剩下的那个判断,在他胸口一点点燃起一丝炽热的躁动。
这是一支分散的小队,是敌军派出的哨卡或补给点。如果能够悄无声息地端了这处地方,不仅能查清楚他们背后的势力,还可能顺势打断对方某种调动链条。尤其是补给线——一旦切断,就像给对方胸口挖了一个洞。
机会难得。
“走,我们下去。”他转身,眼神冷冽。
阿喜有些震惊,“你是说现在?我们才两个人……”
“越是这样,才有优势。”秦苍的声音低而沉,像潜藏在水下的暗流,“等他们反应过来,夜已经黑了。我们可以趁乱制造假象,然后趁夜撤离。”
阿喜迟疑了一瞬,看着秦苍眼中的火光,最终还是咬牙点头,“听你的。”
他们猫着腰,从斜坡另一端绕行,掩入一片干涸的溪沟中。泥土潮湿但松软,脚步踩下去没有多少声音。秦苍走在前,眼神不停扫视周围,脑海却像一台无声转动的战术机器,已经设下了数条应变路线——左边的松林可以撤退,右边那石壁后藏着密藤,是天然障碍,一旦被追击,可以制造短暂的阻断。
“阿喜,等下你从左边绕,吸引他们注意。我从后面潜进去。”他轻声布置,“别开火,能靠声响引走一个是一个。”
“好。”
两人对视一眼,点头,像两道幽影,在山林间迅速分散。秦苍在前几天突袭过粮队,对地形本就熟悉,此刻配合脚下清晰的痕迹,很快判断出敌人营地的布置。前方一块低洼地带堆了几口木箱,应该是储物点,而靠近林缘的位置,有一处隐蔽的哨所,正好背对他们现在的位置。
秦苍弓着腰,如豹子般低伏前行。他身后的匕首被抽了出来,月光映在刃上,只一瞬,就被他手心的布包死。他靠近那名正在抽烟的哨兵时,听见对方在轻声哼歌,是种南方调子,有些轻快,听得出来此人此刻心情颇佳。
“没想到这荒山野岭的,也能偷两口清闲。”
秦苍无声靠近,直到那人耳后风响都未察觉。他的手掌如疾风般按住对方嘴巴,匕首一点寒光闪过,利落而精准。哨兵软倒在他怀中时,连一声呻吟都来不及发出。
他迅速拖着尸体藏入树丛,然后靠近那堆木箱。打开一看,竟是一批尚未开封的干粮与药品。他的眼睛猛然亮了。
“老天爷,你倒是给我送了口肉啊。”他心中掠过一阵狂喜。这批物资若能带回营地,几天的吃紧状况便能大大缓解。
“队长。”左侧传来阿喜低低的唤声,“我那边的人听见响动,往山口那边去了三个。”
“干得好。”秦苍点头,“他们营地还有几个人?”
“我看到两个在帐篷里,好像睡了,或者是受伤的。”
“把哨口那边的也解决,我们尽量悄无声息。”
接下来的动作如一场默契的舞蹈,两个训练有素的身影迅速清除剩下的警戒。直到夜色沉沉,整片林地仿佛从未有过驻兵。
“你先背一包粮,我背药品。”秦苍一边打包一边吩咐,“这些东西不能全部带走,但我们至少要拿走最重要的。其余的,留一把火解决。”
阿喜点头,“明白。我们走哪个方向撤?”
“西南。”秦苍果断道,“那边地势复杂,方便隐藏。”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清理了现场,秦苍将一小撮火油撒在余下的箱子上,掷出一根点燃的布条。火舌“呼”地一下窜起,在林间投下一片摇曳的光。
“走!”
夜色下,两道人影带着沉甸甸的背包消失在密林深处,脚步沉稳又果断。远处火光照亮山林的轮廓,偶有惊起的飞鸟扑腾着翅膀飞入夜空。
而秦苍的心,却异常沉静。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他们触碰到了一根脆弱却关键的神经,而那神经通向何方,是否正与刘三准备的突袭路线重叠?
他得尽快赶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刘三。
“阿喜。”
“嗯?”
“你先回营,把这些交给老赵和张岭,我得绕去一趟山南的小镇。”秦苍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一块冷硬的石头撞进夜色中。
阿喜愣了一下,“你……去小镇做什么?”
“买木材。”
“木材?”阿喜瞪大眼睛,“我们现在缺的是粮,是药,是人手,你要木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