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老王爷带着强烈的恨意,双目充血地盯着在场的人们,“若是你们,当如何?像傻子一样被愚弄一辈子,甚至于后辈都要蜗居穷乡僻壤?!”
“即便如此..…”
杨静宜忍着眼前一阵阵发黑,艰难地说,“为何要牵连无辜百姓?叛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更有甚者抢夺百姓家中余粮,导致百姓易子而食……这便是您想看到的吗?\"
老王爷冷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本王可以保证他日登基之后,尽数补偿这些贫民今日所受的种种苦楚。”说着他盯着杨静宜,“民间传闻太子宅心仁厚,你若真关心百姓,就该劝你父亲退位,本王可保证你们父子性命无忧。”
都已经成阶下囚了,竟还如此行事?
怎么看都透露着诡异。
可想着即便是老王爷已经身陷囹圄,外面的叛军仍然士气高昂的作战,显然不将老王爷如今面临的境地当回事,这么看来……
这人定是有后手。
至少是能让皇帝不将他和家人弄死的后手。
否则,死了,还当什么皇帝?
正想着,一直没吭声的德妃猛地拍案而起,“荒谬!荒谬至极!陛下敬你是长辈多有宽容,不是让你这种逆贼大言不惭的!”
说着她看向杨静宜,“太子,具体事情当具体分析,在本宫看来,此时大刑之下,不怕他不招!\"
显然德妃也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杨静宜刚想点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猛地喷在雪白的帕子上,旁边的宫清连忙掏出金针诊治,“快,将殿下抬出去。”
杨静宜却虚弱的抬手,“不必。”
眼下情形已经不容她蜗居东宫养病,覆巢之下无完卵,这道理放在任何时候都适用,没见平日一心向佛的德妃都已经表态了么。
她拽过宫清,压低声音,“孤必须坚持住。”
宫清沉默片刻,而后沉重的点点头。
显然她这一次坚持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可此时的杨静宜已经顾不上,她掏出帕子随意地擦去嘴角血迹,直视老王爷,\"皇叔祖,您还不说吗?”
“没什么可说的。”
老王爷冷哼一声,直接别过头去。
似乎笃定眼前这群人拿他没办法。
杨静宜也并不在意,即便声音渐弱仍清晰的问到,“皇叔祖不信父皇会处置您一脉,若孤所料不错当时手中握着些自认为有用的东西……”
胸口一阵剧痛袭来,杨静宜眼前猛地发黑,她下意识紧拽宫清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止住身体向前栽去的趋势,“可再有用的东西也得分时候使。”
宫清不着痕迹地扶住她,见他面色青紫,呼吸微弱如游丝,手中的金针一根根不间断的没入杨静宜的全身,“殿下,一炷香,奴婢尽力了。”
恢复了些许的杨静宜松开手,勉力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老王爷,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家人被杀的画面,事情的起因皆因眼前之人。
她的家人都死了……
如今这人竟然半分悔过都无,甚至还认为这天下会是他囊中之物,凭甚啊!
气血不间断的上涌,她感觉到自己眼前似乎出现了走马灯,心知自己已然时候支撑不住,既如此那便有一个算一个下去给杨家人赔罪吧。
她虚弱地抬手,指指墙壁上的长剑。
卢中会意,立刻取下来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这位储君,大雍未来的希望,即便他们政见多有不合,可没人能否认江予初这个太子对大雍的重要性。
换言之,没人希望她出事。
就在这时,杨静宜却撑着宫清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的站了起来,拿着那把对她来说重若千斤的长剑颤颤却坚定地走向了老王爷。
“殿下……”
卢中下意识出声,却被宫清一个眼神打断。
作为长期跟在杨静宜身边的人,宫清已经在众人不明所以时意识到杨静宜要做什么,她什么都没说,反而默默地将真气通过手臂传给杨静宜。
感觉到流转于四肢百骸的暖意,杨静宜先是一愣紧接着诧异地看向宫清,就见宫清无奈地压低声音,“您别觉得是好事,后面要还回来的。”
懂了,会痛苦。
杨静宜莞尔,她受的痛苦还少么。
“皇叔祖,孤最后问一次,退兵条件是什么?”
即便心中有答案,杨静宜也知道有些时候事情还需要做的全面漂亮些,至少诸位大臣在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时,会先入为主的认为她已经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