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的过程中,陈明也是从姜楠口中了解到了她的家庭成员情况。
段侯爷出身高贵,娶有妻妾五位,生下孩子一十三人,其中六子七女。
姜楠在家中排行老四,上边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母亲姜氏只生了她一个,因此自幼就很疼爱她。
与女儿不同的是,姜氏厨艺甚精,做得一手好菜。
段侯爷平日里公务繁忙,难得有闲时便会让姜氏下厨,一家三口围坐一起共享美食,那场景温馨又惬意。
陈明听着姜楠讲述家中这些事,思绪也不由得回到前世,想念起稚子时家庭的温暖开来。
说到云南的吃食,姜楠如数家珍。
宣威火腿、脆皮烤猪,还有野生菌子,松茸、鸡枞、牛肝菌等等等等。
每一种菌,都有各自不同的做法。
大红菌应该用来来煮鸡,奶浆菌要配上韭菜,见手青、黄念头和牛肝菌这些都是爆炒,而鸡枞煮蛋花汤清清淡淡的最好吃,还有松林地里圆圆的马皮泡炒云南的酸腌菜最好吃不过。
说到此类吃的东西,姜楠眼睛明亮,脸上眉飞色舞,若不是陈明将她牢牢按在怀里,她竟真要下得马去,到林中做一次采蘑菇的小姑娘。
不觉三日过去,两人于这一天的傍晚时分到达西山县。
陈明看了一眼天色,向怀中的姜楠道:“咱们再走快一些,应该能在天黑之前行至你家。只是接下来的路,就要你指引了。”
“别别,都累了一天了,咱们歇一晚上吧,明天再回去。”姜楠摇了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拽着身前鞍环。
陈明知她近乡情怯,需要些时间去面对,便不再勉强,寻了家客栈下马。
或许是因为国中动荡,客栈的生意也有些冷清,堂上仅三三两两的坐了些客人。
姜楠和陈明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一道酸笋煮鸡、一道香茅草烤鱼、两碗米饭和一小壶大理地区的糯米甜酒。
等菜的功夫,姜楠坐在桌边,神情有些紧张,双手不自觉地交握着。
陈明坐在一旁,轻声安慰道:“别怕,一切都有我呢。”
姜楠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刚进客栈门的时候,已经有另外一男一女注意到了他们。
段明轩和段书瑶兄妹二人,前日奉父亲之命乘车去富民县探望病重的堂伯,今朝折返,车行七八十里,日既西倾,人困马乏。
段书瑶掀开车帘,向外面驾车的仆夫喊道:“阿福,在前面的客栈停车,累死人了,咱们进去歇一歇。”
“你这丫头,再有十几里咱们就到家了。”段明轩略显责怪地道。
“十几里?我一里都走不了了。坐这马车,颠得我浑身都疼。”
“真拿你没办法。”
兄妹说话间,忽听外面的阿福叫了声“小姐”,段云瑶连忙回应道:“怎么了?”
阿福扭过头来,“八小姐,我说的不是你。公子,我瞧着前面那人好像是四小姐。”
听到这话,段明轩有些生气地道:“阿福,胡说什么呢!”他四妹奉诏入宫,如今虽为非妃,但也不是一个仆人可以打趣的。
段书瑶性子向来刁钻古怪,她可不管那么多,拉开车帷便向外面望去。
只见客栈门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与一名陌生男子并肩而立。
那女子侧脸线条柔美,发间一支白玉兰簪子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手指着前边道:“二哥,真是四姐。”
虽然觉得甚是荒唐,却还是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他眼睛越睁越大,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姜楠入宫为妃是全家皆知的事,如今又怎会出现在这里?更令人不安的是,她身边那个男子是谁?
段明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先别声张,八妹,你悄悄跟进去看看。\"
“我怎么跟进去啊?”段书瑶哪里肯。
“这几年你变化极大,你四姐当年离家时,你还是个小丫头,她肯定认你不出。”
段书瑶撇了撇嘴,但还是理了理衣衫,跳下马车。
她故意放慢脚步,装作寻常旅人模样踱进客栈。
客栈内,姜楠正夹起一块酸笋放入口中,忽然眉头微蹙。
陈明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楠儿,怎么了?\"
\"这酸笋...\"姜楠压低声音,\"没我娘做的好吃。\"
陈明轻笑一声,给彼此斟了杯酒,糯米甜酒的清香开始在两人之间萦绕。
酒刚倒完,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多年在危险之中养成的警觉让他猛地回头,正对上段书瑶复杂的目光。
四目相视,只见眼前的少女,神色紧张,一不小心竟打翻了茶盏,此刻正手忙脚乱地擦拭衣裳。
水渍在淡黄罗裙上洇开一片,像朵渐渐绽放的花。
陈明看了她两眼,回过头来对姜楠道:“这个孩子,你认识吗?”
姜楠闻言,又看了她一眼,见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抿着嘴冲她甜甜地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似还在为方才打翻茶盏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陈明闻言,渐渐松开了手中的剑,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谨慎了。
看到陈明转过身去,姐姐又低头吃菜的段书瑶长出了口气:还好没被认出来。
约莫两刻钟时间过去,陈明和姜楠用过晚饭,上楼休息。
段书瑶付了茶钱,小跑出门,此刻她也不嫌累了。
上了马车以后,段明轩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我确定过了,真是四姐。”段书瑶气息微喘。
段明轩仍是有些难以置信,“何以见得?”
“那男子叫她‘楠儿’,那不就是四姐的小名吗?天下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听到这话,段明轩也不得不承认小妹说的是事实,他神情有些凝重地道:“她没有认出你来吧?”
”段书瑶摇了摇头,“没有,四姐没认出我。”她看向自己亲哥,“我这些年真的变化很大吗?”
段明轩自动忽略她的后半段话,“走,赶紧回家,禀告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