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四个大人不禁屏住呼吸。
“大家凑的修路款不大宽裕，一万块钱已经是举足轻重的地步了。”
敬缘说着，又一转话锋，
“但是，修路款里的大头是云伯出的，这些年他也给了村子很多帮助……”
“所以……”婉茵咽口唾沫，欲言又止。
“你们是他的后代，遇到困难，我们理应出手帮助。”敬缘摆起前背手，宣布，“我会借你们钱噢，只是要立一些规矩。”
这干脆利落的答应如梦似幻，众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大势已定，连忙喜出望外地应诺：“立！立！什么规矩？”
敬缘清清嗓子，介绍：“之所以可以这么快答应，除了我刚才讲的原因，还因为我们并非要一次性用完那些钱。借出去之后，我们还可以用剩下的钱开工、先做一部分。
“而后面要继续的话，就要靠你们的还款了。所以比起两年后一次性给我，你们不如每个月还一些，连本带利分成二十四个月全部还清。”
“可以啊！”梨福远大松一口气，这规矩他早就熟悉了，“就是分期贷款嘛，没问题没问题！福哥怎么样，也没问题吧？”
“没问题。”梨致福也几乎要拍胸脯答应，“我的四千元分月还是一百上下，多做些少用些就能挤出来！”
“是这个道理，不过……”比起喝过酒心花怒放的两人，婉茵比较谨慎，“头两三个月我们可能还会比较拮据……”
“这我清楚。”敬缘微微点头，“除此之外也有不少细节要商量，我们拟一份借据慢慢磋商吧。云伯，有纸笔吗？”
“有，在那边的柜里。”梨志云指指墙边的橱柜，“来个人拿来。”
在大场合里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旺子便将东西拿来，众人又去茶几边围成一圈，开始讨论还款日期、利率之类的事情。
虽然敬缘这小身板站在几个大人中间有些违和，但起码他们的借据拟得还算顺利。大概一个钟后，完整的文件诞生了。
“好，这样就没问题了。”
像是众望所归，敬缘将那张纸隆重地折好，又缓缓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今晚我带回去给奶奶过目，明天应该就能把钱带来。你们在上面签了名按了手指印，我们就能最终成交噢。”
“好，辛苦了。”如释重负的婉茵本想多嘴问一句要不要跟村里其他人开会说说，但终究反应过来不要多嘴，“阿缘真是伶俐，年纪轻轻就堪当大任！”
“谢谢。”敬缘欣然接受了赞美，“那么，时候不早了。刚才谈了这么久，大家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我们这就返屋。”梨致福这时候心满意足得跟自己的小女儿梨雨一样，“今晚真是要多谢你了。”
“哎呀，说一遍就够了。”敬缘轻咳一声，去墙边拿来了自己的提灯和雨伞，“我先走了噢，我还要回去看看奶奶。”
“好好，你也记得早点休息。”婉茵很是殷勤地给她送到了门口，“伞带好了吧？天黑还下着大雨，注意看路！”
敬缘终究是有些受宠若惊了，只好礼貌地笑笑便赶紧出门。出去后她没在梨宅前院过多停留，只是不疾不徐地走向在夜色另一头的家。
下位黎雨却一直站在前院，仍是像先前那样一动不动盯着敬缘的背影；直到她那盏提灯的光圈被雨点打糊到看不清了，才将视线收回到上位梨欣身上。
“姐……”
她如是说，
“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什么不对劲……哦，之前吃饭时你就说的。”上位梨欣回过神，假装镇定地问，“你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太和谐了！”下位黎雨一针见血地指出，“居然……连一点吵架都没有！”
上位梨欣稍作思考，提问：“这说不定就是……一号天地？”
下位黎雨马上摇摇头：“就算是一号天地，又怎么会跟别的天地这么不一样？
“二号天地我还没有完全了解，三号四号的敬缘出面交涉这件事了，过程却都不怎么顺利；而五号的梨家众人跟敬缘之间爆发了暴力冲突，七号敬缘更是直接放弃交涉……
“唯一比较顺利的六号天地，也是敬缘为了释放巫女之力而做的局。综合来看，能这么顺利——不对，能这样史无前例地顺利，肯定有问题！”
上位梨欣听罢，又问：“可是，一号天地最后就是出事了。过程怎么表现没法证明什么。”
“不对……！呃，我没说清楚。”
下位黎雨烦躁地摇摇头，尽力试图重新组织语言，
“他们本就不该这么和谐！”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号天地，谁都没有被救赎！”
“……”
“啊，之前的异样我都想起来了……！”
渐渐地，下位黎雨的声音里掺上一层郁闷和悲哀，
“饭桌上也好，这里也好，大家……怎么会这么和气？我们的爸爸没有改变，龙哥的妈妈也没有改变，蒿里村的人们也是……应该都是像原本那样矛盾重重、各怀鬼胎啊？！”
“雨妹……”上位梨欣也严肃地收敛了表情，“你希望他们是那样的？”
“这不是我希望的问题，事实本就如此！”
“也许大家本来就存在着希望事情转好的善念呢？不需要别的什么人来救赎、来改变，只需要……一个自然的契机。”
“这样的话，为什么在一号之后，巫女还要向你们提议说去改变、去帮助其他天地规避惨剧？这样的一号都避免不了惨剧，何况其他那些？”
“她或许来自一号的我们能这样帮助其他天地。”
“开什么玩笑……要是一号真是这种榜样，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下位黎雨咬着牙反驳，较真得让上位梨欣暗暗惊讶，
“欣姐，我还记得以前在家里爸爸冲你耍脾气的事情，还不止一次两次！这样的天地，到了最后怎么会这样一派和气？”
“……”
“就算真是如此……”说到最后，下位黎雨摇摇头，脸上写满郁闷，“为什么后面还会发生……只有我没死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