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黎初落正半扶着脚步虚浮的陆知宁,对方珍珠耳坠歪斜地挂在鬓边,真丝裙摆沾着酒渍,显然是醉得不轻。
“呦,这不是陆大小姐么,怎么喝成这样?”
娇嗲的女声带着恶意扬起,说话的是林家千金,她身旁几个名媛跟着掩嘴窃笑。
“该不会是商少今天另换了女伴,吃醋了吧?”
“滚。”
陆知宁猛地抬头,发丝凌乱地贴在泛红的脸颊上,眼神迷蒙却淬着狠戾,酒气混着香水味扑面而来。
林家千金被她吓了一跳,随即嗤笑出声:
“谁不知道陆家和商家的联姻,不过是老狐狸们算准的利益交换 ……”
她故意拖长尾音,目光扫过陆知宁。
“做给外人看的戏码罢了,难不成你还真动了心?”
“让开。”
黎初落声音很轻,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往前半步,用身体挡住陆知宁微微发颤的肩背,月光石手链在腕间划出一道幽蓝的弧光。
“我偏不让呢?”
林家千金非但没退,反而又凑近半寸,浓烈的香水呛得黎初落眼尾发酸。
“怎么,戳中痛处了?有爹妈生没爹妈养的野……”
“啪”的一声脆响。
黎初落的手掌停在半空,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颤,她素来温柔的眼眸此刻冷得像冰。
“道歉。”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陆知宁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酒意醒了大半。
林家千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你敢打我?”
黎初落轻掀眼帘,眸底带着冰冷的恣意。
“她的家事,轮不到你置喙。”
她挡在陆知宁身前,漫不经心扬眉的动作里,藏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再多说一句,我不保证你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这话轻得像片羽毛,却让林家千金猛地后退半步。
她看见黎初落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男人正解着西装袖口的银色袖扣,动作慢条斯理,眼神却冷得像淬了毒的刀。
“霍、霍总……”
林家千金的声音抖成筛糠,方才的嚣张被碾得粉碎。
黎初落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熟悉气息,带着沉木与皂角的清冽,甚至还有些强势的意味,似乎要将周遭刺鼻的香水味全部驱散。
“滚。”
男人声音不高,却让长廊尽头的侍者都下意识屏息。
他甚至没看林家千金,目光只落在黎初落微动的眉梢。
等对方踉跄着消失在转角,他才微微低头,指腹轻轻勾起她的手腕。
月光石手链滑落的瞬间,他指腹摩挲过她泛红的掌纹,确认没有细微的擦伤,他才松了松紧蹙的眉头,喉结轻轻滚动: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记得喊老公。”
黎初落勾唇,抬眸时撞进他深褐色的瞳孔。
“那老公要是不在呢?”
霍御宸指尖顿了顿,转而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心口。
隔着挺括的衬衫,她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
“那就换种方式 ——”
他用指关节轻轻蹭过她的虎口,语气是惯常的低哑,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总之别让自己受伤。”
陆知宁靠在黎初落肩上打了个酒嗝,歪斜的珍珠耳坠晃出细碎的光:
“蠢死了…… 谁要你动手……”
她的声音带着鼻音,却紧紧抓着黎初落的手不放。
黎初落侧过头,看着肩头上那双有些泛红的眼睛,忽然瞥见二楼进包厢的那抹身影 。
“他来了怎么不说?”
陆知宁微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又迅速别过脸,珍珠耳坠扫过黎初落的脖颈:
“谁管他。”
黎初落没接话,反而转身看向霍御宸。
男人正替她拢着被风吹乱的发丝,银白腕表在灯光下闪过冷光。
她忽然勾唇,指尖蹭过他腕间的表带:
“怼怼,你兄弟借我玩玩。”
霍御宸动作一顿,替她别碎发的手指骤然停在鬓边。
深褐色瞳孔倏然眯起,像蓄满了午后阳光里打盹的猫科动物,尾音带着危险的笑意:
“霍太太想怎么‘玩’?”
空气里的沉木香忽然凝住。
黎初落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戏谑,才后知后觉捕捉到那声 “玩” 里暧昧的尾调。
好像误会了。
“……”
她下意识攥紧他的袖口,耳尖泛起薄红:
“不是那个玩!”
她慌忙摆手,指尖撞在他腕表的表盘上,发出细碎的轻响。
“就是……借他撒撒气。”
“你别误会……”
男人低笑出声,终于替她理好最后一缕碎发。
银白腕表的冷光映着他弯起的眼角,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
“我还以为,霍太太想开发新玩儿法。”
黎初落的指尖蹭过他西装上的暗纹,耳尖的红蔓延到脖颈。
夜风从露台灌进来,吹得她发间碎钻发夹轻轻晃动。
“我哪敢……”
“嗯?”
霍御宸挑眉,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故意凑近半寸。
沉木与皂角的气息裹着低哑的声线,擦过她耳廓:
“不敢什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 ——”
黎初落猛地抬头,撞进他深褐色的瞳孔里。
那里盛着化不开的笑意,像浸在蜜糖里的琥珀。
“我满心满眼都是我们家怼怼,其他人都比不上的……”
话音未落,她就被自己的话羞得想钻地缝。
月光石手链在腕间晃出慌乱的弧光,她试图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男人低笑出声,将她揽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带着满意:
“嗯,初宝乖。”
“酸死了……”
陆知宁忽然哼了声,歪斜的珍珠耳坠晃到黎初落肩侧。
她嘴上虽然嫌弃,还是故意往黎初落身边靠了靠,完全屏蔽掉某个大魔头不悦的眼神。
“暮暮在白老头那儿,你看好他,我们很快回来。”
“嗯。”
楼上包厢。
商翊昂指间的威士忌杯轻轻晃着,琥珀色酒液在彩绘玻璃投下的光影里明明灭灭。
苏曼琪侧身倚着栏杆,钻石手链蹭过他的风衣袖口,浓烈的香水裹着甜腻的笑意:
“商少,我陪你喝?”
男人闻言抬眸,深褐色瞳孔里没什么温度,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的冷意。
“不过是场戏罢了,苏小姐何必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