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仓促地颔首致意,雾蓝色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颤抖,银蓝亮片在水晶灯下碎成黯淡的光点。
小家伙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地拽了拽黎初落的裙角:
“妈咪,姨姨不开心……”
陆知宁轻笑出声:
“那位姨姨要是开心了,早就不会有你了……”
“为什么……”
她挑眉。
“真要听?”
“嗯呐!”
“那个姨姨要跟你妈咪抢爹地,要是一不小心抢到了……”
“陆、知、宁。”
霍御宸的声音陡然沉下来,像冰锥砸在玛瑙桌面上。
黑色西装的袖扣在水晶灯下迸出冷光,肩线绷成一道硬挺的直线。
陆知宁立刻缩进黎初落身后,珍珠耳坠在鬓边晃成惊慌的银蝶,扬起一张哭丧脸:
“黎黎,你老公凶我……”
男人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喉结重重滚动着,偏又在看到黎初落挑眉的动作时,顿时将到了舌尖的怒火强压下去,指节却在身侧攥得泛白。
“爹地不可以凶……”
小家伙突然仰头,肉乎乎的手攥得他裤腿布料都起了褶,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眶却像泡了水的黑葡萄,渐渐蒙上水汽。
他抿了抿粉嫩的唇瓣,鼻尖泛着委屈的红:
“凶知知妈咪……不可以……”
陆知宁眼尾轻挑。
呦呵。
这小子没白疼。
“也不可以跟别的姨姨走……”
小家伙突然扁了扁嘴,睫毛上的泪珠终于挂不住,啪嗒掉在男人的皮鞋上,奶声奶气的语调里裹着碎掉的哭腔:
“不然……”
“就、就不要爹地惹……”
“小傻瓜。”
黎初落蹲在两人身侧,月光石手链滑到手肘,泛出温柔的幽蓝。
她替小家伙拂开额前的碎发,指尖蹭过他发烫的耳垂。
“知知妈咪逗你的。”
“你看爹地的眼睛。”
她握住小家伙颤抖的小手,引导他看向爹地。
“是不是和你的眼睛一样,都有一颗小星星?”
小家伙抽着鼻子,泪眼蒙眬地望去 ——
男人深褐色的瞳孔里,映着自己皱巴巴的小脸,眼尾还凝着未干的水光。
“对的……”
他吸了吸通红的鼻尖,肉乎乎的手指无意识攥紧男人的裤腿。
“小星星是不是在哭?”
“嗯…我、我不哭……”
小家伙突然瘪了瘪嘴,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滚了出来,却强忍着抽噎,把脸埋进男人的膝盖。
“爹地抱抱……”
“抱抱……”
他委屈又逞强的模样,还有那声带着哭腔的 “爹地抱抱” 像根软针,扎得男人胸腔发酸。
霍御宸立刻蹲下身子,将他小小的身子整个抱进怀里。
“好,爹地抱。”
他声音沙哑,手臂收紧时能感受到小家伙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的后背。
黑色西装包裹着小小的身躯,小奶团子的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指腹无意识揪着他后颈的头发,温热的眼泪透过衬衫渗进皮肤,烫得他心口发紧。
“乖,不哭了。”
“呜…不可以和妈咪分开……”
小家伙的哭腔闷在他颈窝,肉乎乎的手指攥紧他衬衫的后领,仿佛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
“不会,永远都不会。”
霍御宸打断他的话,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后颈的软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顿了顿,用下巴蹭了蹭他软软的发顶,声音低沉却清晰:
“你忘了我们约定好的,要一起保护妈咪,嗯?”
小家伙抽着鼻子抬起头,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像碎钻,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嗯…记得的……”
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忽地偏头看向陆知宁:
“知知妈咪坏……”
“好好好,我坏。”
“不哭了好不好?”
陆知宁立刻蹲下身,珍珠耳坠晃到小家伙眼前,看他哭心疼得不行。
“是知知妈咪不对,不该吓唬我们暮暮小宝贝。”
小家伙抽噎着:
“嗯…以后不许哦……”
“好,知知妈咪以后绝对不跟暮暮开这样的玩笑……”
“原谅你……”
他扁着嘴,肉乎乎的手指攥住男人的衬衫领口,指腹将布料揉出深深的褶子。
“干爹地在哪里?”
“?”
这话一出,陆知宁瞬间怔住,珍珠耳坠猛地僵在鬓边。
有那么一瞬,她往常的大小姐派头似乎出现了些许裂痕,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干爹地啊… 他、他有工作要忙……”
即便很细微的动作,还是被黎初落注意到了。
见她不太想解释,黎初落伸手替小家伙抚平针织衫上的褶皱,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梳理一只小猫的毛发。
“好了,我们去白老头那边玩好不好?”
“好……”
小家伙立刻松开男人的领口,转身攥住黎初落的小拇指,将自己的小手整个塞进她掌心。
“妈咪牵着我……”
“好,妈咪牵着你。”
黎初落站起身,任由小家伙拽着自己往前走,月光石手链随着步伐轻晃。
经过陆知宁身边时,她伸手,指尖在她耳垂下方停顿半秒。
“吵架了?”
陆知宁扬起下巴,珍珠耳坠在水晶灯下晃出嚣张的弧度,红唇勾起的笑容像片碎玻璃。
笑话,姑奶奶她看谁不顺眼那都是直接甩了的好么?
“我像是会跟狗男人吵架的人么?”
这话她说得掷地有声,却在黎初落看过来的目光里,莫名气短了三分。
她的眼神太温,像团化不开的月光,直直照进她强装坚硬的壳子里。
黎初落没再追问,只是替她理了理微乱的珍珠项链,指尖擦过她颈侧时,触到一片比月光石更凉的肌肤。
“白老头今天带了好酒,”
她状似闲聊地转开话题,月光石手链蹭过陆知宁的真丝裙摆。
“不去尝尝?”
陆知宁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下,随即猛地扬起下巴,尾音带着惯有的大小姐派头:
“去,干嘛不去。”
她目光掠过正捏着酒杯说话的两个男人,漫不经心的开口:
“不等你老公啊?”
“他谈完自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