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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汴京酒楼大掌柜 > 第298章 替死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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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何能蜷缩在潮湿的死牢角落,铁链与墙面碰撞发出沉闷声响。

狱卒的皮鞭破空而来,他的后背瞬间绽开血花,咸腥的血顺着脊梁流进裤管。

这是这个月第七次刑讯,烙铁灼烧过的伤口还在溃烂,新的鞭痕又层层叠叠覆盖上去。

“招了吧!暴乱主谋可不是你能扛得住的罪名。”狱卒啐了口唾沫,皮靴碾过他颤抖的手指。

何能将脸埋进腐臭的稻草里,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冷笑——他太清楚,一旦承认,等待他的不只是牢底坐穿,而是菜市口那把寒光凛凛的铡刀。

黑暗中,他摩挲着藏在齿间的金片,那是最后的筹码。

三天前,买通的狱卒带来消息:城郊死囚牢有个将死之人,面容与他有七分相似。

当他将金片吐在狱卒掌心时,眼里燃烧着疯狂的光。

此刻,府尹衙门内烛火摇曳。

何能整了整崭新的青衫,三寸不烂之舌搅动着满室茶香:“大人,当年漕运舞弊案,若不是小人拼死护着文书......”

他忽然剧烈咳嗽,掌心按在桌案上,露出腕间狰狞的鞭痕,“这些伤痕,便是小人忠心的证明。”

府尹大人摩挲着胡须,目光扫过桌上的银票和密信。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墙上“明镜高悬”的匾额,倒映在他眼底贪婪的光里。

三日后,刑场传来的锣声惊飞了满树寒鸦。

假何能的头颅落地时,真正的何能正躲在府尹书房,看着里正用朱砂在户版丁籍上重重写下“何通”二字。

官印落下的瞬间,他仿佛看到自己的过往也被封印在泛黄的纸页里。

夜色深沉,醉梦坊酒厂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向平坐在马车上,望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黑影,心底泛起阵阵寒意。

府尹那句“全权办理”如同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

马车碾过青石板,惊起一片夜枭的嘶鸣,仿佛在为这场荒唐的交易送行。

凛冽寒风卷着细雪掠过醉梦坊飞檐,酒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冻得发红的灯笼光晕在雪幕里晕染成朦胧的暖色。

向平跳下马车时,斗篷边缘已结了层薄霜,刺骨寒意顺着衣领灌进脖颈,却在看见那抹熟悉身影的瞬间,化作胸口翻涌的热浪。

宋青荷裹着狐裘立在门廊下,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捧着暖炉的指尖冻得发红。

她望着向平深一脚浅一脚踏过积雪,素白裙摆扫过石阶时扬起细碎雪沫,突然想起半月前分别时他说“等我归来”的模样。

喉间发紧,眼眶先一步泛起潮热。

“怎么在风口站着?”向平疾步上前,带起的风卷落她肩头残雪。

他扯下自己的毛领裹住她半张脸,触到她冰凉的耳垂时,心脏猛地揪紧,“手都冻僵了。”

说着便将她的手按在自己温热的掌心,呵出的白雾在两人之间凝成细小水珠。

宋青荷望着他被寒风吹裂的唇角,喉间哽咽:“这桩差事太凶险……”话音未落,向平已俯身吻住她微颤的唇。

寒意裹挟着烈酒气息涌入,带着奔波的疲惫与隐忍的思念,舌尖尝到她唇上残留的姜茶甜味,混着雪后的清冽在齿间纠缠。

“我答应过要护着你。”向平抵着她额头,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萦绕不散。

他的手掌贴着她后颈,指腹摩挲着那道幼时为她挡酒坛留下的疤痕,“等何通的事尘埃落定,我便去求娶你。”

远处传来梆子声,三更的梆子惊起檐下冻僵的麻雀。宋青荷将脸埋进他厚实的衣襟,听着他剧烈的心跳逐渐平稳,手却攥紧他腰间的玉佩——那是他们定情时,他亲手系上的。

寒风呼啸着掠过酒坊飞檐,却吹不散两人相拥时渐渐升腾的暖意。

炭盆里的红炭突然爆开火星,宋青荷握着银匙的手猛地一抖,新沏的姜茶在细瓷碗里荡出涟漪。

向平斜倚在雕花榻上,故意将沾着官印朱砂的袖口露出来,看着她发间晃动的珍珠流苏渐渐僵住。

“青,你知道我今天看见谁了?”他拖长尾音,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成雾。

“谁?!”宋青荷抬头时,发间玉簪撞出清脆声响。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扑在窗棂上,却掩不住她骤然急促的呼吸。

向平忽然凑近,带着寒意的手指抚过她紧绷的下颌:“你的大表哥何能——现在改叫何通了。”话音未落,宋青荷手中的茶盏已重重磕在檀木几上,褐色茶汤顺着冰裂纹蜿蜒而下。

“你真是寒冬腊月说梦话!”她猛地站起身,狐裘滑落肩头也浑然不觉,“刑场那日我亲眼见他......”

“亲眼所见就一定是真的?〞向平扯下她腕间的绒绳,将她重新拽回怀中。

掌心传来的温度熨烫着她冰凉的指尖,“青,那是替死鬼。府尹大人亲笔签了文书,官印就盖在户版丁籍上。”

宋青荷的瞳孔剧烈收缩,看着他袖口露出的半枚朱砂印,忽然想起父亲近日紧锁的眉头。

“那他现在想做什么?”喉间泛起铁锈味,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向平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着剧烈的心跳:“麒麟大酒楼的监事之位——原模原样地拿回去。”

他的声音裹着苦笑,“你阿爹能不同意吗?府尹大人的轿子就停在酒楼门口,说这是为朝廷留可用之人。”

窗外的雪越下越急,将醉梦坊的灯笼染成血色。

宋青荷望着郎君眼底的疲惫,忽然想起他们定亲那日,何能握着酒杯笑说“亲上加亲”的模样。

如今那个本该埋在乱葬岗的人,却要踏着替身的血重新归来。

两人把这事说开后,屋内陷入死寂。

宋青荷瘫坐在绣墩上,绣着金线牡丹的裙裾在地上铺开,像一摊凝固的血。

她怔怔望着炭盆中明明灭灭的火星,耳边还回荡着向平那句“官印就盖在户版丁籍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的旧疤——那是幼时被何能推搡,撞在酒缸碎片上留下的。

她忽然觉得,此刻胸腔里翻涌的寒意,比腊月的风雪更刺骨。

向平背手立在窗前,看着雪片扑簌簌砸在雕花窗棂上,又迅速化为水痕。

他握紧腰间玉佩,那温润的触感却安抚不了狂跳的心脏。

他太清楚何能的手段,当年漕运舞弊案就是此人设局陷害同僚。

如今带着府尹的授意卷土重来,醉梦坊怕是要被拖入泥潭。可更让他揪心的,是怀中娘子颤抖的身躯,和她眼底即将决堤的惊惶。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唯有北风在屋檐下呜咽,将满室的不安与恐惧,吹成细密的雪,落进彼此心底。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