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两人出城赏花过后已是两日过去,唐刃这镖骑将军如同挂名,皇帝明面上并未安排任何事宜,他仍旧是如同先前一般。
这两日往来恭贺之人倒是不少,有人拜帖甚至送到了君卿这处,皆是被他婉拒。
唐刃不喜与他人交往,他自是随他。
因着柳峰要离开的缘故,君卿这两日倒是频频往铺子里去。
他那所谓的医正一职只不过就是方便出入禁军营中陪伴唐刃,去或不去,也不过就是唐刃一句话的事。
此刻已过午时,君卿打自家铺子里出来,欲去寻唐刃,却不料,他刚踏出门,便有人迎了上来。
来人身着藏青色长袍,看样貌约是年逾四十,见了君卿他面露欣喜,连忙拱手道:“君先生,先生请留步。”
见是个陌生面孔,君卿退后一步,又踏入店内,唐辛则是上前,拦在那人身前。
一切只不过是一息之间,那人愣了一下,连忙开口:“先生莫要误会,小人是翰林院侍读黄大人家的管家王满。”
君卿在脑海之中思索片刻,才想起京中确实有位姓黄的翰林院侍读,他这才道:“原来是王管家,不知你寻我何事?”
王满露出笑来,可语气却有些急迫开口:“是这样的,我家小姐患了病,是以,老爷命我前来请先生前往府中,为小姐诊治,还请先生随我走一趟。”
听他此言,君卿却并未动身,只问道:“不知是何病?可请别的大夫看过了?”
他心中有些疑惑,这京中名医何其多,为何偏偏要来请他?
再者,自打他回京以来,便极少给人问诊,即便是因为当初疫情一事,他医术成名,这京里的达官贵人也未曾有人请过他,他猜测,许是因为他是哥儿的缘故,在世人眼中,终究还是只能安于后宅。
像今日这般找上门来的,这黄府管家还是第一个呢。
他心中属实是有些奇怪。
王满心里急迫,可又不好表现于面上,听他问起,连忙压低了声音开口:“看过了,福仁堂的金大夫,还有宫里的御医,都瞧过。”
说到这,他有些犹豫,可又想到自家老爷交代的,干脆把心一横,声音压得更低,生怕被他人听见,这才道:“是怪病,求先生您发发慈悲,就随小人走这一趟吧。”
他家小姐的病症属实有些难以启齿,就连宫里的御医都看不明白,可老爷又爱女心切,这才想着请这位传说中医术高明的君先生入府。
见他神色闪躲,似有隐瞒,君卿更是不会应他了。
可他心中也担忧,倘若当真是什么怪病,又比较急迫,万一耽误了人家也不好。
可比起这个,他更看重于自身的安危,倘若随意去他人府中,万一是计,以他如今的身子,若有闪失,岂不是要唐刃的命。
想到这,君卿同他道:“贵府小姐若无生命安危,可容我同夫君商议一二,待夫君散值后,我可与他一同前往贵府。”
他此话一出,王满当下便皱起眉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面带恳求道:“君大夫,您就发发慈悲,我家老爷早两日便想同唐将军提起此事,可将军素来不应,我家老爷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京中大多大夫府里都请了,若不是万不得已,小人也绝不敢在此叨扰您啊!”
可他这一跪,君卿非但没有心软,反倒是面色冷了起来。
他侧过身子避开,淡淡道:“你既说了早两日,那便不是人命关天之事,想来是等得起的,若是能等,晚些时候,我自会去府中拜访。”
君卿说完转身便进了店内,他径直向后院走去,王满慌忙起身,他想追上再开口,却被唐辛拦住。
如此一来,他也只好一脸失望,悻悻离去。
他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这京中的官员们谁不知,唐大人不喜自家夫郎行医,一早便挑明了,谁也不允许打扰到自家夫郎。
......
回到后院,君卿直接便坐下,他本是想着已盘完账本,这半日无事,便去寻自家夫君。
可被王满如此一打扰,他暂时便打消了前往军营的想法,倒是唤来唐戊前去打听方才王满所说之事。
这事倒是好打听,去福仁堂寻那位金大夫问问便知。
只是如此一来二去,等唐戊打听清楚回来,已是一个时辰后。
君卿一人待在后院,陪着玫瑰玩闹,唐辛则是被他遣到了前堂帮忙。
玫瑰贪食,此刻正捧着店里多福糕享用,听见他人靠近之声,它一头便钻进布袋里,伪装成静物,连怀里的多福糕都不敢再用。
君卿见它动作如此熟练,忍不住掩唇淡笑,只觉得它像极了那惧怕狸奴的耗子,胆小又机敏。
来人正是唐戊,他推开门,却是低着头来到君卿面前,这才恭声道:“小东家,我打听清楚了,那黄府小姐确实是生了病,听说是发了癔症,时而清醒,时而疯魔。”
君卿闻言,下意识便道:“癔症?”
唐戍立刻点头:“是,小的问及之时,那金大夫言辞闪躲,似有所瞒,我心中生疑,便暗自潜入黄府中。”
说到这,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君卿,见他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继续道:“我见那黄小姐行为属实怪诞,光天化日之下,她衣衫怪异,逢男子便打骂,就连那黄大人都不例外”
听他说的如此详细,君卿轻声道:“好,我知道了。”
随后他摆手示意唐戊下去。
既然王满所说是真的,黄家小姐确实是得了病,那他走上一趟,也未尝不可。
不过他自然不能是独自前去,还是要同自家夫君商议一番的。
如此一想,君卿也就不再耽搁了,当即便动身走出后院,欲去寻唐刃。
唐辛一直候着,此刻见他出来,连忙上前:“主君,可是要离开?我去赶车。”
君卿点头:“嗯,不必麻烦,走过去便可。”
自家的马车便停在铺子边上,几步路的距离,他通常不会让唐辛再费功夫去将马车赶来。
唐辛忙应下:“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很快便上了马车。
此刻天色尚好, 街上行人颇多,唐辛驾着马车行得慢,君卿在车内也是无趣,便撩起窗帏,看向长街。
路过一皮货摊时,他叫停了唐辛,下了车来。
这摊子上物品皆是皮革所制,只一眼,他便看中了一副护腕。
这护腕通体赭色,君卿拿起来一看,入手皮质坚韧紧实,纹理更是天然独特,犹如山川纵横,带着与生俱来的豪迈气魄。
只一眼,君卿便已想象出唐刃戴着它的样子。
见他拿起,货摊老板便笑颜道:“这位客人你可真有眼光,这可是上等的鹿皮制成,我这一摊子的东西,也没有此物稀罕。”
“多少钱?”
不用他多言,君卿便已决定了要买下。
老板一听,连忙笑呵呵道:“客人您给个五两银子。”
“唐辛。”
君卿闻言没有讲价,这护腕是摆在盒子里的,他连同盒子一起拿走,转身上了马车。
唐辛从怀里掏出银子放下,同样上了马车,马车渐渐驶离,老板捧着银子笑地牙不见眼。
他见君卿的穿着不像缺钱的主,便多报了半两,想着便是这人压价,他也是有的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