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秦离忽而抬起右手,眼神分外认真,“我发誓,若所说有假,日后食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
许诗婉面色一变,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不必说了,我信你。”
秦离眼中漾着笑意,捉了许诗婉的手放在脸颊上蹭了蹭,撒娇一般,“那你还生气么?”
许诗婉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脸,神色温柔得不像话:“不了,其实……我也不愿意让你娶别人。
因为我也喜欢你,比我以为的还要喜欢。”
秦离听了,一颗心仿佛浸在蜜罐子里,甜得发腻。
他终于彻彻底底得到许诗婉,无论是身还是心。
这种欢喜无法言说,仿佛坠入云端,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秦离环了许诗婉的腰,将脑袋搁在她膝头,闷声道:“婉儿,再说些好听的话来,我喜欢听。”
许诗婉轻笑,这人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她想起从前读过的一首诗,于是捧了秦离的脸,声音似三月春风,撩动人心。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说完倾身上前,阖上双目,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如今许诗婉已然知晓她对秦离的心意,而秦离既然也愿意守着她一人。
那么,她便不会将他推给柳清寒。
秦离是她的,任何人都休想抢走。
*************
两人温存片刻,门外忽传来刀心求见的通报。
秦离神色一敛,方才的柔情转眼化作往日的冷峻。
只是眼角眉梢间,仍残留着几分未及消散的暖意。
他起身整了整衣裳,在许诗婉对面端坐,唤了刀心进来。
“少爷,姜洲那边盯着姜洲主的人传了信来,说他近日有些异动。”
秦离从桌上的果盘中拣起一枚橘子,修长手指撕开碧青果皮,果香四溢。
“哦?是什么。”
“他暗中派人往褚洲传信,且极为谨慎,未留下半点笔墨痕迹。
我们的人怕打草惊蛇,不敢轻易动手。”
秦离点头,将手中的一瓣橘子去了丝络,递给许诗婉。
“知道是给谁传信吗?”
刀心摇头,“是宫里的人,具体是谁,不知。”
“宫里?”秦离眉心轻蹙。
许诗婉粉白指尖轻轻捏着那瓣橘子,提醒道:“陛下近几日龙体有漾,姜子书莫不是打算……”
秦离双目微眯,吩咐道:“你去趟太子府,将这事告诉太子殿下,让他多加防范,尤其是近身伺候陛下的人。
另外,让姜洲那边的人继续盯紧了。”
“是。”
**********
姜洲一客栈内。
徐璟雯面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徐喻之伸手扶她,面露不忍,“是真的,我没想到他瞒你瞒得这般厉害,褚洲发生的事,你竟一无所知。”
在狱中最后一次见父亲,他说让璟雯小心姜子书。
徐喻之虽有疑虑,但想到姜子书曾毫不犹豫地揭露父亲罪行,对妹妹恐没有多少感情。
加上寄去姜洲的书信均石沉大海,杳无回音,他确实有些担心徐璟雯。
于是,他先派了一人去查看情况,顺道给徐璟雯送信。
谁知那人最后竟没有回来,而是死在了姜洲与褚洲交界之地。
官府中的人说是山匪的手笔,可他觉得没那么简单。
又想起父亲说过的话,不免心焦,一定要亲自过来看看才放心。
到了姜洲,他悄悄收买了州主府中一个负责采买的婆子,给云儿送了口信,让徐璟雯想办法来客栈找他。
今日她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徐喻之总算松了一口气。
徐璟雯很希望她是做了一场梦,哥哥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可她不能再自欺欺人。
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老天要对她这般残忍。
她的父亲,众所周知的清正端方,受万人敬仰。
从小到大,她被要求做一个忠贞、正直、善良的人。
事实上,她也的确成为了这样的人。
可如今告诉她,都是假的,父亲是个虚伪的小人。
为了一己私情,通敌卖国,谋害皇后。
罪行败露后,一夜之间,丞相府被抄。
父亲名声扫地,被斩首示众。
哥哥亲事被夺、贬为国子监低等官职。
母亲一夜白头,如今靠着做些绣品维持生计。
她,家破人亡……
哦,她的夫君,是告发她父亲罪行之人。
他将所有事情都瞒着她。
以至于她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
那到底是她的父亲啊……
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要让她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讨厌她?所以不屑告诉她?
因为讨厌她,所以纵容旁人欺负她,还要整夜整夜地折磨她?
想到姜子书从前送她那幅画的模样,以及他往日醉酒后强迫她的情景,徐璟雯忽感恶心。
她捂嘴呕吐,头也一阵阵地发晕。
“璟雯,你怎么了?”徐喻之搀扶着她,急声问道。
徐璟雯半天也没呕出什么东西来,只眼眶发红,衬得一张脸愈发苍白。
今日,她体会到了什么叫悲痛欲绝。
嫁来姜洲后,她本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唯想起家人,方能宽慰几分。
可现在……
“哥哥,我没事……”她轻轻摆手,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徐喻之看了实在心疼,安慰道:“璟雯,哥哥带你走,我们回褚洲。
你还有我,还有母亲,日后我们三人相依为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相信我,总有一日,我会再让你和母亲过上从前那样的日子。”
徐璟雯扯了扯嘴角,“我相信哥哥,到那时,母亲肯定会很欢喜的。”
徐喻之察觉到一丝不对,“那你呢?璟雯。”
“我……”徐璟雯喉咙发紧,“我也会……很欢喜的。”
“你不和我走吗?”
徐璟雯低头想了想,“我想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哥哥明日带我回去可以吗?”
徐喻之不疑有他,默然片刻,道:“好吧,要尽快,我担心姜子书会对你不利。”
“嗯,那我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
客栈门口,徐璟雯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她脸色比方才好了一些,神情超乎寻常地平静。
“哥哥,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