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厅里,沈沫曦正仔细盯着言君的双眼,红艳艳的小嘴巴里发出一声赞叹。
“你眼睛好漂亮啊~!”
“......”
言君收起灵眸,没好气地瞥了眼边上的好奇宝宝。
误会早就解除了,可人却更难受了。
先前还纳闷雷震那家伙怎么跑那么快,结果一看才发现,居然就躲在里面。
没错,就是这个吧台的内侧下方,整个人卷在台面下。
这可真是哔了狗。
之前不是还叫嚣着等人家来要人跪下叫爸爸?
结果人家把爹喊来,就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连个面都不敢露?
真的,言君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货怕不是平日里嘴臭习惯了,得罪不少人,所以才窝在这小厅里不出去。
但为什么又要来呢?
言君猜测,估计是来骗酒喝的。
毕竟身为世家中人,钱应该不差,但好酒却一价难求。
就像前面那一排,言君就算不懂酒,也知道那些是不可多得的珍藏。
“小哥哥,你为什么都不说话,是平时都不爱聊天吗?”
“......”
“你理理我好不好?随便说两句话都行。”
“说什么。”言君耐着性子给这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回了句,说罢自顾开了瓶好酒,自饮自酌。
说来以前都不喝酒,兀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爱上了这玩意。
尤其那一口下去,发酵过的历史在口中百转千回,那般醇厚,着实叫人流连忘返。
不过嘛,喝来喝去,言君觉得,还是‘青梅酒’最懂自己。
“嗯......你就说说,我裙子好不好看?”沈沫曦眼睛转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话题,说完就尴尬地低下头。
不过她还是坚持着把裙摆撩动了下,叉口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腿。
言君瞟了眼。
“还行。”
“有点薄。”
一连两个评价,似乎在说两件事。
“平时不会穿这么少了啦。”沈沫曦小声狡辩着,用指尖在腿上摩挲而过。
其实女孩子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把自己捯饬得香喷喷的,装作不经意的误入狼群,又仗着身后的某些依仗,一边训诫着窥探的目光,一边暗地挑选着心仪的‘猎物’。
当然关于这一点,有时候反过来也说得通。
“你穿得也不多,不冷吗?”这时沈沫曦放弃了用腿勾引人的想法,反而用起了关心的手段。
因为她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多看一眼的意思,就好像先前盯着自己看,真的就只是好奇看看而已。
如果言君知道她的想法,那一定会叫她把‘好像’二字去掉。
“还行。”
还是这样的语气,言君饮着酒淡淡问:“你冷?”
“吹着暖气呢,一点也不冷。”可能是被感染了,沈沫曦也稍稍平静了些,她声音愈发轻地笑道:“况且也没下雪了。”
不下雪,是有什么离去了么......
言君捏了捏酒杯;可就像空落下去的杯底,他忽然有种预感,天地间似乎少了点什么,但他说不清,也道不明。
“诶,小哥哥,你是不是在武院学习啊?”
“嗯。”
“看你年纪不大,是刚入学那一批吗?”
“对。”
“那你一定很厉害了?”
“还行。”
“有女朋友了吗?”
“有。”
“可以和她分手吗?”
“可......不可以。”
言君黑着脑门瞥她一眼。
真是好险,差点被人带了笼子。
沈沫曦一计不成,再次转换思路。
“为什么呀?你们感情很好吗?”她故作天真地问道。
言君顿了下,慢慢摇起头:“这已经不是感情好不好的问题了。”
“嗯?那是什么?”沈沫曦这下是真来兴趣了,桃花眼里溢满了好奇。
言君看了眼,忽然变了表情,冲她恶狠狠说道。“是你再撺掇我跟‘她’分手,小心我把你塞进马桶里!”
“啊?”沈沫曦惊讶地啊开了小嘴,露出一副怕怕的表情,最后拍了拍胸脯,小声嘀咕道:“这么暴力啊......”
可下一瞬,她又眼睛一转,脆着声音提议道:“那可以先塞脑袋吗?”
“......”
言君敛起眉问道:“为什么?”
“这样后面还可以留着用啊......”
“......”
行吧,他被这个脑回路清奇的玩意打败了。言君暗叹一声,不接话了。
“嘻嘻。”
这时看自己恶作剧成功的沈沫曦再次高兴起来。她愈发凑近了些,俏模俏样地问:“有没有被感动到?”
“抱歉,只有惊吓。”言君摇摇头,有些意兴阑珊。
或许今夜本就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他也没心思去照拂一个小女孩萌发的情愫。
如果那个女人在这里就好了。
没由来的,言君有些想念。
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想坦露许多事,想认认真真地和她交流一次。可每次不是自己先避开了,就是被对方打了岔,以至于每次都不了了之......
......
“所以你们都在怕。”
东林小筑,清灵与她并坐在阁楼顶,两人沿着边缘,小腿搭在外边,伴着夜风轻轻摆动。
平淡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她将几缕被吹乱的秀发挽至耳后,透出一抹温柔的同时,澄澈的眼眸中,便印出了远方的光。
“倒也不能算怕。”她遥望着远方:“只是有句话说得好,拧巴的人带不出直率的孩子。”
说起这个,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反过来也是。就像他纠结,我也会犹豫一样,总想着万一哪天真捅破了窗户纸,却发现一切也不那么如人意,届时面对再回不去曾经的未来,我们又该怎么办。”
这话有些拗口,却很像她。
清灵听完,静静点着头。
“我能理解。”
其实也不是完全理解,或者说身处的角度不同。站在清灵的视角来看,时间总能抚平一切不顺心的褶皱,那些许旁枝末节,便也不足为道。
最主要,是人在。
而其它的,都要为此让路......
......
“那你胆子可真小。”
察觉到言君有些闷后,沈沫曦便想着法勾起话题。
“不过没关系。”笑话了句后,她又立刻指了指后面:“瞧见没,我爹可厉害了,要是咱俩好的话,以后我就可以罩着你啦~”
“那我可真是谢谢了。”
言君其实知道她爹妈一直在后面盯着。
那目光若有若无的,始终不曾消失,即便言君到此地步,可面对这种如长辈审视般的眼神,也还是有点如芒在背的感觉。
可沈沫曦像是听不出来他话里那没好气的意味,闻言还笑嘻嘻的。
“不客气,谁叫我瞧上你了呢?”说着她伸出只小手,在言君面前比了个心。
而言君望着眼前那只有少女才会有的白嫩小手,沉默了片刻,随后耷下眼皮,轻声道。
“白骨浑相,你看人只看皮囊吗。”
“什么嘛,第一印象很重要的好不好。”沈沫曦愣了下后如此道:“要知道人都是视觉动物,看到好看的才会喜欢,就像你会盯着一个邋里邋遢且相貌奇丑的女人的腿看吗?”
她说得好像没什么毛病?
言君颇为赞同地点起头。
“嗯,有道理。”
“嘿嘿。”见终于有被认同的点,沈沫曦愈发兴奋起来,顺着话就把腿从裙摆中伸出,高跟鞋踩在言君椅子下的二阶梯上,同时故作好奇地问道:“我的腿好看吗?”
言君拿余光瞄了眼,再次点头。
“挺细的。”
“也挺白。”
对于这个,言君一向很实诚。
“那要不要摸摸看?”沈沫曦这时发出提议。
可尽管她强装出一副没事人,甚至习以为常的模样,言君还是能从她的音调里捕捉到一丝轻颤。
“还没人碰过哦~”她又说,红艳的唇瓣一开一合,语气便愈发勾人,尾音甜腻到几乎都快拉成丝儿。
上次听到这种语气是什么时候了?
言君心中想着,端起酒杯,抿下最后一口。
“啪。”
吧台不轻不重地响了声,
言君慢慢站起来。
“欸?”沈沫曦讶然抬头,不解为何是这么个情况。
言君这时绕过椅子,背过身。
“你说的没错,好看确实容易招人喜......”他顿了下,似自问道:“但喜欢,就一定要回应吗?”
“这......”
“呵呵。”
沈沫曦语塞的瞬间,言君一笑而去。
路过转角处时,沈父和沈母都投来了一道莫名的目光。
言君看不懂,但大概是想削自己,但又没什么好理由,于是怕出师无名,只能用眼神刀人的意思。
不过言君还是能读懂他们为人父母下的那一抹忌惮。
不似年轻的小女孩或小男孩,就算成年也只想着自己那点童话世界,不是吹嘘自我,就是心念着恋爱本色。身为长辈的沈家父母,想必方才就借着他们聊天的功夫,已经去探寻到了些许真章。
而那外面沈钱隐隐投来的目光,就说明了这一点。
“叨扰了。”
“没、没事......”
不复先前的气盛,沈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惶然,言君暗暗摇头,旋即离开了这里......
......
“嘁,弄这么晚不说,现在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家发达了呢。”
“你少说点......”
“这有什么?她陈新月不怕牌面大,还怕我背后嚼舌根了?”
......
“看来陈家是准备好要翻身了。”
“哪有那么简单。陈家积弱已久,再加上现在情况复杂,想翻身,除非有真君保他们百年无忧,不然绝翻不了身。但是,可能吗?”
“呵呵......”
......
“我看陈新月也是没什么招,居然拉着周家掌门人在这四处挡箭,也不怕挡着挡着,把那点姑甥情分给挡没了?”
“可是我听说,前面周家老祖好像来了趟,在二楼坐了会才离开,你说,会不会......”
“呵,怎么可能,我可是听说了,人家老祖脸色可不太好看,我说保不准呐,回头这周掌门都......”
“嘘,噤声。”
他们也该闭嘴了。
就如最后才会出场的主角那样,当言君踏至场中的时候,偌大的威势便均匀地压在了众人头顶,仿若镇住了那所谓的魑魅魍魉!
“果然。”沈父心中骇然的同时,也终于肯定了此前的猜测。
沈母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场中那个年轻人,旋即回过头,面对自家这同样目光复杂的闺女。她大概知道女儿的心思,因为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可现在......
“放弃吧,闺女,咱家高攀不上的。”她轻轻一叹道。
沈沫曦在不相信与认命间挣扎了片刻,最后把脑袋低下,咬着嘴唇轻轻嗯了声。
也不知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而此时被压至肃然的外厅中,除开言君,唯一还能自在喘气的,就只有周雅旋。
她先是诧异地看了眼忽然陷入寂静的众人,而后脸上才露出一抹讶然与惊喜。
“怎么突然出来了?不在里面多喝几杯吗?”她还没反应过来,笨笨的脑袋驱使着她靠近,挽住言君的胳膊,笑着在他耳边小声说:“这里可能还要一会,等结束了,我们再到楼上慢慢的......”
天可怜见,周雅旋说的是吃饭这件事。
不同于宾客们,言君这次来是带着‘见家长’性质的,所以周雅旋准备的是这里结束后,再到小屋里单独来,到时有什么话都好说。
当然也包括陈新月和陈家的事情。
不过,周雅旋可能也没想到,因为某个意外的离去,会促使本该听从安排而乖乖等待的言君,在这一刻,失去了他原有的耐心。
“我看今夜这饭,未必会吃得开心。”言君意有所指道。
“啊?”周雅旋讶然,轻掩住小嘴,有些怯懦地问道:“你......不开心啊?要不我们现在就......”
要不说女人恋爱脑时会变傻呢,到现在周雅旋还没反应过来情况。
当然也有着感受不到那股威势的原因,于是只当大家是看到自己抱着个男人的胳膊而感到好奇罢了。
可事实却是,言君不打算等这两个女人大费周章了。
只见他轻声一笑,便反手搂住佳人腰肢,转过身的同时,目扫全场。
“方才大家众口高声,字字珠玑,言某在里面闻风捕影,却只觉听得好生刺耳,又始终不明其意。”说到这,言君顿了下,饶有意味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沉默的脸,才又道:“各位若是不嫌,不妨当与言某之面,再畅所欲言一番?”
“这......”
此话一落,众人面面相觑。
可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瞅了半天,却始终都无一人敢吭声。
见此,言君忽地一笑。
“既是不言,便是看不起言某了。”他眯起了眼睛,危险地盯着在场每一个人!
“既然如此,那......”
“陈家当兴!”
不知是哪个机灵鬼,憋红了脸终于憋出这么一句。
紧接着,满堂皆兴。
“对对对!陈家当兴!当兴!”
“我就说陈家这些年苦啊,全靠个女人撑着,瞧瞧,现在也该翻身兴起了!”
“没错没错!”
一伙人一边擦着冷汗,一边道出恭维的喝彩,一双双眼睛则紧张地瞅着半空那道虚影,生怕下一瞬就是一巴掌下来。
真尼玛是碰了鬼了!
本以为普普通通一场宴会,甚至还准备看戏的,结果闹出个真君站台?
哦,对了,刚刚那个说‘可能吗?’的混蛋呢?
站出来!
看大家伙的锤不死这狗(哔——!)的玩意!
场面一时间扭转过来,言君看到后轻笑一声,旋即看向怀中。
周雅旋不知何时微阖起了美眸,并紧了双腿,整副娇躯靠在言君怀里轻轻发颤。而红润的小嘴里,正不时吐露着热息,打在言君脖颈间,如同被素手抚摸过一般。
这就让言君不得不诧异了,不禁问道:“这是咋啦?”
闻言,周雅旋先是沉默了几秒,而后才‘艰难’地抬起脑袋,勉强地睁开眼眸,与此同时,那藏在脸颊下的血色,终于是荡成一轮娇艳的红晕。
“快......”
“抱我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