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菲尔躺在床上,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而白予宁坐在一旁,忍不住伸手替他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很苦恼?”
泽菲尔迟疑点头,“嗯”了一声。
雄虫一直都在关注这一场新规风波,且强势地加入了新型抑制剂的生产中,所以多多少少知道军部的计划,知道他的打算,所以瞒着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你打算杀了他们?”
泽菲尔一顿,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虽然那些虫很聪明地给自己找了一个替罪羊,找了一个掩人耳目的理由,想要藏于暗处坐等不费一丝一毫享受渔翁之利,但他们实在想得太好了。
不可能坏事做尽,还不付出代价。
那些贵族雄虫们以为军部会为了弱化矛盾而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为自己可以和往常一样仗着雄虫的身份而逍遥法外。可惜,变革是要心狠的。
泽菲尔正愁找不到一个示威的对象,这些雄虫就这样送上来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机会?
白予宁看着眼中闪过道道冷光的雌虫,心中出现了担忧,他仿佛在看着对方步步走向深渊,走向黑暗,小八放出的数据显示中的黑化值又升高了不少,极为明显。
“你要杀了他们?”白予宁又问了一遍,不同的是,他问得更为明确,“是不是?”
泽菲尔敛下眼眸,将眸中的冰寒尽数藏起,转而莞尔一笑,似春日和煦的清风:“冕下,这些罪犯在帝都埋下不少炸药,伤害了不少虫,理应受到惩罚。但具体是怎么样的,得看警部那边处理。”
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雄虫娇贵脆弱,即使白予宁的体质与心理素质异于常虫,泽菲尔还是不愿意在他面前说这些血腥的话题,以免他害怕和担忧。
但是白予宁并不想放过泽菲尔,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眼神凝重:“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进一步激化矛盾,结果只会两败俱伤?雄虫过惯了娇养的生活,一时之间要失去这些权益,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泽菲尔收起了笑,他意识到眼前的雄虫是不会放弃谈论这个话题的,且雄虫比他想象中的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次袭击背后不仅仅是萨纳克洛斯,还有帝都的那些贵族雄虫。
“所以,您想说什么?”他看着白予宁,皱眉:“您知道的,我并不想让您参与这件事。”
这件事实在是太危险,他没必要让自己喜欢的雄虫冒险,萨纳克洛斯的这次袭击已经足够惊险,不需要再有下一次了。
“如果我偏要参与呢?”
涉及两性问题,白予宁作为高等级雄虫,无法避免这件事的影响,也就是现在事情闹得也不算大,否则他还得站出来表明态度。
不参与?这不现实。
帝星稍微有点权势和等级偏高的雄虫都在观望这一次变革,他们早就被时代的洪流卷入,无法避免,只不过白予宁较为好运可以拥有点话语权罢了。
“冕下……”
“泽菲尔,”白予宁打断了雌虫的话,道:“我不是要为那些雄虫说什么好话,也不是为他们辩解什么,但是一昧地镇压只会让事态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
“所以您觉得应该怎么办?变革不可能顺每一只虫的意,而强硬的手段是推进变革必不可少的东西。”泽菲尔的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什么再正常不过的话,“换句话说,流些血是必要的。”
他抚上白予宁的脸,动作依恋轻柔,眼中也闪过了几丝温柔。
“您是不是担心这事会波及自己?您放心,这一次是我的疏忽,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在达斯坎的承诺依然有效,我会保护好您的。”
雌虫保护好自己的雄虫,是天经地义的事。
白予宁相信雌虫的话,雌虫肩上的血迹就是最好的证明,他相信对方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而同样的,他也不想让雌虫陷入危险。
这也是他插手这件事的原因。
“泽菲尔,雄虫需要安全感,你不能只顾着雌虫的权益,而不去倾听雄虫的声音。”白予宁将雌虫轻轻搂在怀里,手掌在他的后背上游走安抚,想要为他散尽所有的不安,“作为一个合格的变革者,不要有偏向,这样会误导你走进错误的路。”
雌虫受尽虫帝的宠爱,但同时也在自己的雄虫兄长下度过了一个不愉快的童年,因此他的表面虽温和有礼,背地里却极为厌恶雄虫,在这一场新规中有所偏向是在所难免的。
他见过雄虫的残忍,所以无法同情雄虫。他见过雌虫的可怜,所以想要给予雌虫权益。
如此,已成心魔。
“您觉得这个新规很过分?”泽菲尔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您觉得雌虫应该继续这样活下去?”
“当然不是。”
白予宁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道:“泽菲尔,你是一只聪明的雌虫,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雌虫的权益自然要保障,但是雄虫的情绪需要被照顾。如今他们的权益被撤销,活得不安和惊恐,你得找到让他们继续生活的底气。”
“又或者说,在雌虫的依赖减少的情况下,你得让他们拥有独自生活的资本。”
泽菲尔的确是一只聪明的雌虫,他几近走入歧途,但只需轻轻一点便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白予宁的话不无道理,他的确是忽略了雄虫的情绪,认为这是两方博弈,不需要留太多情面,但却忘了一项法规的实施需要的是所有虫来遵守。
雄虫残暴,对雌虫一向残忍,若是雌虫反过来报复,那又会是一场混乱。泽菲尔想要的是雄雌关系的缓和,是雌虫拥有公平的待遇,而不是一方落一方起,相互报复不断的混乱。
“那您觉得……我应该怎么样?”
白予宁亲了亲他漂亮的眼,思索半刻,道:“让雄虫参与工作,让他们拥有经济来源。”
“工作?”
虽然泽菲尔的态度已经有所松软,但是不能改变他对雄虫娇弱无能的废物印象。工作?雄虫不添乱已经是虫神保佑,能做什么工作?
白予宁笑了笑,道:“他们有手有脚的,怎么就不能工作了?艾文都能工作,他们不能工作?”
“艾文?”泽菲尔注意到了什么,脸色不悦:“那只在达斯坎碰瓷的雄虫?你们为什么还会有联系,他和你告白你答应了?你是雄雄恋?”
“……”白予宁一顿,有些意外:“你监视我?”
“……”
一阵沉默。
泽菲尔闭上眼,似有疲惫,帝国的雄虫因为新规而感到不安是一个问题,他的确得认真考虑解决方案。
白予宁又亲了亲雌虫,眸中带着细碎的微光,语气轻柔且带有力量:“泽菲尔,你会做的很好的,你一直都是做得最好的那一个。”
能在虫族这种雄尊雌卑的环境下还能毅然决然地坚持变革,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很为这只雌虫骄傲。
泽菲尔将头轻轻靠在白予宁的肩上,心中思绪万千,在想着新规的事,在想着那些雄虫的事,在想着好多好多的事……他总是这样,一直闲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