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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禾没有答应这几个太学生复学的请求。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决计不能朝令夕改。

不过她提了太学新制的事,让他们静待几月,也算给了句出门的话。

送走几位同僚,她开始伏案撰写新制。

重兴太学是要紧事,但新制不是朝夕就能修好的。

所以得提前预备。

至于鉴往知来,通变求新,从来就没有容易的,她一边翻看旧制,一边查补完备,眨眼就忙到了后半夜。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她的太学新制已经初具雏形。

不过她并未呈到御前。

因为有些细节,她还要去拜访下夫子和卫凌才能放心。

……

日子悠悠,很快又来到了六月。

初六这天,是卫凌大婚。

赶上朝廷休沐,易禾一大早就遣了几个人去卫家帮忙。

而她自己则在巳时后才到。

贺礼是几匹罗和鹿皮,她之前的箱底。

大晋盛行厚嫁,虽然朝廷屡发告书禁止,但仍有许多世家为了颜面,动辄耗资百万下聘娶亲。

同样,嫁方也要厚礼回之。

卫家百年传承,家资不薄,但易禾知道这他不会搞什么财婚。

往大了说,卫凌为人师表,不能违背圣人教导。

在橙前些日子还在家中诵读:“礼,与其奢也,宁俭。

丧,与其易也,宁戚。”

这必然是卫凌教的。

往小了说,卫凌也并非矜能恃富的性子。

追风逐名的事他做不出来。

易禾在大婚这日,也亲眼验证了自己的揣测。

只是,卫凌交的朋友也太豪放了些……

大礼方成,几个人就一拥而上,要剥新郎的婚袍。

甚至还把他的酒盏里加了药,又迫他灌了下去。

易禾看不下,在座前频频叹气。

她身侧的一个宾客悄声说,这是世家大婚习俗,有的人家还以杖婿为乐。

最后他嬉笑一声:“总比丧礼上学驴叫要寻常了。”

易禾看了那人一眼,没说话。

驴叫那是死者喜欢。

怎么不问问新人喜不喜欢被人剥衣悬足呢?

由此她想到了仲长统写的一本书,里边对这种恶行用了四个字来形容:污风诡俗。

今天算是亲见了。

……

后来卫凌已经被人剥得只剩中衣,眼见看就要被人举起来 ,他在人群里忽然瞥见了易禾。

仿佛看到了天命救星。

他大喊一声:“易之救我。”

易禾慌乱地点了个头,起身离席,想扒开人群去解救卫凌。

可是前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年轻郎君,哪里扒拉得动。

卫凌无奈,只能借她的名头,高喊了一声:“太常卿就在此处,不可胡来。”

那些世家子弟听说有三品大员在场,当即停了下来。

易禾趁机将卫凌身上的绳子解了下来。

为了震慑,她往前虎势儿一站。

“周礼有训,婚仪上事宗庙,下继后世,贵在庄敬,望宾客肃然。”

众人见易禾面容冷肃气度凛然,吓得纷纷缄口。

有个醉酒的郎君质疑:“太常卿?别是唬人的。”

旁边马上有人提醒:“想必不错,此人乃天子近臣,还是莫要招惹。”

醉汉便识趣不再吭声。

余下的人也慢慢散开,归到席间落座。

卫凌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走到她面前连声道谢。

“方才是情急之下才喊你解围……”

易禾见往日的翩翩公子这般狼狈,就先让他回房里换衣裳。

此时院子里开始响起鼓吹声,一队白纻歌舞上场以娱宾客。

而后又有一队代面舞者舞了公莫舞。

易禾在十几人中,一眼就瞧出了在橙。

她笑吟吟地看完这舞,便被人引着去宴饮。

一进正厅,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于是缓步走过去,抬手施了个常礼:“见过殿下。”

然而意外,闻声转过身来的并不是司马瞻。

而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不过再稍微仔细一看,这人确实有几分像司马瞻。

心下忽然明白,想必这就是在橙提到过的那位同窗。

对方看见一个姿仪出众的男子对着他施施然行礼,起初愣了片刻。

随即也还了一礼。

易禾认错了人,自然有点尴尬。

倒是被她认错的男子十分淡然,还礼之外没有说话。

而后就走向一旁了。

易禾在席间落座之后,不久卫凌就来敬酒。

她趁机问了一句如何没见到司马瞻。

卫凌小声说:“帖子很久之前就送去北府了,可殿下说他请的郎中不许他饮酒。”

易禾默默点了个头。

司马瞻来了就是贵客,定会被宾客逐一敬酒。

滴酒不沾的人,还要费一番口舌给别人解惑。

大概司马瞻觉得不便,干脆就不来了。

满能理解。

宴饮结束,易禾在卫凌院中寻到在橙。

本想同她一道回府,在橙却说:“公子先回,奴婢和几位同窗还要留下帮夫子收拾一番。”

易禾这才注意到,周围还有好几个学生。

这几人已经向她行礼问好。

在橙也热络地介绍:“公子,他们都是我的同窗。”

那些个女郎和郎君很是识礼,主动报上了姓名家世。

易禾面带笑意,冲他们颔首还礼。

最后在橙指了指一个角落里静坐的男子:“公子,这位就是奴婢上回跟你说的,像殿下的萧纪。”

易禾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个名字。

临走前又叮嘱了一句:“你的同窗应当没见过殿下,以后你勿要提及此人像殿下的事。”

在橙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毫无犹豫地点头应是。

……

易禾前脚刚离开,在橙的同窗都围了过来。

开始对她轮番盘问。

“原来你家公子就是夫子提到过的太常卿?”

“天呐,我之前还以为是个年过半百的大儒。”

“看他容止风流,一定是个才子。”

“他多大年岁就做三品大员?议亲没有呢?”

在橙连忙摆手止住他们。

“别问,我家公子不喜别人探问他的私事。”

一个女郎忍不住叹了句:“在橙你好大福气,能日日看见这样的人物。”

在橙闻言就翘翘嘴角:“谁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