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睢阳城内的状况,同样糟糕到了极点。高羽南下之时,几乎将敖仓的粮食席卷一空。虽然后来完颜人又重新屯粮,但青州和徐州的战事吃紧,如同两个无底洞,将粮草源源不断地吞噬。此刻,睢阳城内所剩的粮食,满打满算已不足十天之用。
王保保心急如焚,深知若再得不到支援,这座城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他数次提笔,言辞恳切地向新任大单于施罗叠写信,信中详细描述了城中的艰难处境,恳请施罗叠能速速派兵增援,并调拨粮草。然而,换来的却是施罗叠的严厉申斥。毕竟,黄河以南完颜族原本留下的三十多万大军,如今几乎全军覆没,粮草军械也损失得一干二净。那些完颜贵族们,为了推卸责任,纷纷在施罗叠面前诋毁王保保,将战败的责任全部归咎于他。施罗叠本以为王保保是个能征善战、可委以重任的悍将,却没想到他如今连战连败,损兵折将,几乎把黄河以南的地盘丢得干干净净。王保保此刻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犹如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陷入了绝境。
但王保保岂是轻易言败之人,他决定孤注一掷,冒一次险。他打算趁着夜色,突袭大夏军,期望以此来提振城内低落的士气,进而扭转战局。然而,他却忽略了,他的对手是用兵如神的高羽,心思缜密的薛孟陵,以及智谋无双的刘伯温。
当天夜里,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上。王保保挑选出两万精锐士兵,他们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打开城门,如鬼魅般朝着大夏军大营摸去。然而,他们刚一出城,便如同羊入虎口,瞬间陷入了大夏军精心布置的埋伏圈。
刹那间,四周喊杀声四起,大夏军的火把如同点点繁星,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刀光剑影闪烁,伴随着完颜军的惨叫,一场惨烈的厮杀在夜色中展开。大夏军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他们从四面八方杀出,将完颜军死死地困在中间。完颜军虽拼死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两万大军被杀得只剩下不到五千人。他们狼狈不堪,如同丧家之犬,拼命地朝着睢阳城逃去。
经过这么多天的激烈战斗,再加上此次突袭的失败,睢阳城中的能战之兵已锐减至不足三万人。而城外,大夏军依旧阵容庞大,三十五万大军如同三十五座巍峨的山峰,压得睢阳城内的人喘不过气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王保保都已毫无胜算。在经过一番艰难而痛苦的抉择后,王保保决定保存有生力量,弃城突围。
就在王保保夜袭的第二天晚上,夜色依旧深沉。王保保组织起城中仅存的三万人,分别从四个城门全线出击,如潮水般朝着大夏军的大营涌去。这一波操作,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毕竟头一天晚上才刚刚经历了夜袭失败,按照高羽和众将领的计算,睢阳城中的兵力守城都已捉襟见肘,怎么可能还有机动兵力前来夜袭。
完颜军此时已抱着必死的决心,如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对着大夏军营发起冲锋。他们的喊杀声响彻夜空,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黑暗。一时间,大夏军阵脚大乱,营帐被冲垮,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仓促应战。场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奔跑的身影、挥舞的兵器和飞溅的鲜血。
但完颜军并没有进一步扩大战果,他们趁着大夏军混乱之际,迅速向北,朝着黄河边撤退。刘基一直密切关注着战场局势,看到这一幕,立刻敏锐地说道:“殿下,王保保这并非夜袭,而是要撤退,臣敢肯定,此时睢阳城必定是一座空城。” 其他将领听了以后,纷纷点头表示附议。随即高羽果断下令,命令薛孟陵带着众将迅速前去接手睢阳城,自己则带着刘基、邓云、许虎、张文远等人,率领精锐的黑骑和虎豹骑向着黄河渡口追去。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许多跟大部队走散的完颜军士兵。这些士兵大多身上带着伤,步履蹒跚。他们看到高羽带领大军前来,自知已无抵抗之力,纷纷举手投降。高羽看着他们,大声说道:“本王没空俘虏你们,你们去睢阳城找薛将军投降,他会妥善安置你们。” 那些完颜士兵深知自己已被王保保抛弃,无奈之下,只好老老实实按照高羽说的,一瘸一拐地向着睢阳城走去。
高羽一路疾行,心中焦急万分,恨不得立刻追上王保保。马蹄声如急雨般敲打着地面,扬起一片尘土。然而,当他们赶到黄河渡口时,却发现渡口一片寂静,根本不见王保保的踪影。高羽经过询问黄河上一位船家才得知,原来早在二十天前,王保保就担心渡口被封锁,便在渡口上游二十里的浅滩处准备好了渡河的船只和木筏,此时他们想必已前往那里。无奈之下,高羽只好带着黑骑向着浅滩追去。
可高羽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刚一离开,隐藏在渡口五里外峡谷内的王保保就带着一万多残兵悄然来到了渡口。原来王保保心思极为缜密,料定高羽定会追到渡口,若直接从渡口渡河,很可能刚渡到一半,高羽就会杀到。所以他故意在上游浅滩准备船只和木筏,以此迷惑高羽,待高羽离开后,他们再从黄河渡口渡河,便可从容许多。
高羽带着大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浅滩处,只见眼前一片火海,燃烧着熊熊大火的船只和木筏在河中摇曳,根本不见一个完颜士兵的踪影。高羽懊恼地一拍大腿,大声说道:“我们上当了!” 邓云和许虎还不太明白,一脸疑惑地问高羽:“怎么就上当了?” 刘基在一旁皱着眉头分析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刚刚渡口的船家皆是完颜军的斥候和奸细,他们故意把浅滩的位置泄露给我们,将我们引到这里来,而后王保保便可从容地从黄河渡口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