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着他朱元璋,将成为真正意义上,掌控一切的神!
“此物……此物现在何处?”
朱元璋明亮的眼睛嗖的一下盯了过来。
陆知白如实回答:“在科学院里,做出了几台雏形。”
他自然晓得皇帝会激动,神色不变,继续说道:“只是,此物尚有极大的不足之处……”
“哦?”
朱元璋眼中精光爆射。
反倒是更有兴趣了。
“讲!”
“眼下,铜线铺设不过几里,讯息便会衰弱不辨,通过这两年的研究和加强,使得信号可传十里。
若想要通达千里,沿途须遍设‘中继之站’,将讯息接力传递……”
陆知白的声音很平静。
“这其中耗费的铜料、人力、物力,将是一个天文之数。”
“且传递的消息,乃是一套特殊编码,需专人学习、专人翻译,并非人人可用……”
听到这话,朱元璋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
要花钱?要费力?
需要铜线,需要编码,需要专人……
这就好。
这就对了!
这说明这不是什么鬼神之术,而是一项可以被他牢牢控制的工程!
另外。
连朝廷都觉得花销大的话。
民间,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哪怕这技术,落入贼人手中,应用范围也有限。
“好!”
“好!”
“好!”
朱元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猛地一拍御案,发出的巨响让朱标都面色一凝。
“此事,列为大明最高机密!”
皇帝的声音,斩钉截铁。
“你全权负责!费用,从内库里出!”
“但有一条!”
朱元璋的眼神变得无比凶狠。
“此事若泄露半个字,无论亲疏贵贱,夷三族!”
陆知白深深一揖。
“儿臣,遵旨。”
朱元璋盯着陆知白,看了许久许久。
脸上的怒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了极点的神情。
他忽然咧嘴笑了。
笑容令人心里直发毛。
“你小子。”
老朱指着陆知白的鼻子。
“每次都给咱捅个天大的篓子,然后又能从袖子里掏出个天大的宝贝来堵咱的嘴。”
他话锋一转,带上了不容拒绝的命令。
“这电报机,你给咱抓紧了研究,怎么成本低,效果又好,再择地实验一番!”
“还有!”
“科举这档子事,还没完!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还没揪干净!”
朱元璋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
“你不是能耐吗?”
“让你在栖霞待着,总不能什么东西都没钓上来吧?”
陆知白抬起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再一次,郑重地躬身行礼。
“儿臣……领旨。”
“去种你的田吧!”
老朱摆了摆手。
让这家伙赶紧回去做诱饵,才是他此番想说的。
……
吏部衙署,灯火通明。
值房之内,空气却死一般沉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偏偏在这份压抑中,又混杂着一丝病态的、扭曲的兴奋。
吏部尚书詹徽端坐主位,面色阴沉如水。
但在他眼底的最深处,却藏着一抹几乎要溢出来的快意。
他身旁,几位心腹官员正压低了声音议论着,言语间,满是对科举骚乱的“忧心忡忡”。
“东长安门血流成河,数千举子冲击皇城!这在我大明开国以来,简直闻所未闻!”
“主考官刘三吾,难辞其咎!竟将那种悖逆之论列为‘策论第一’,斯文扫地,国之不幸啊!”
“刘三吾算什么?”
詹徽终于开了口,声音冰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
他轻轻摩挲着袖中那份早已拟好的奏章草稿,字字句句,都淬着剧毒。
“他不过是广智侯手上的一把刀罢了。”
“真正该问罪的,是那个始作俑者!”
众人瞬间心领神会,气氛顿时热切起来。
“尚书大人所言极是!”一名侍郎立刻凑趣道,“那陆知白,蛊惑学生,非议海禁国策,如今酿成这滔天大祸!陛下就算再如何宠信他,这一次,也断然没有回护的道理了!”
詹徽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已经想好了。
明日早朝,他就要第一个站出来,字字泣血,痛陈利害。
先弹劾刘三吾,再将所有罪责,如同一张天罗地网,尽数扣在陆知白的头上。
他以前在都察院任左都御史,自是和许多御史有关联……
这位权倾朝野、风光无限的广智侯,终于要栽一个万劫不复的天大跟头了!
詹徽甚至已经开始期待,陆知白被押入诏狱时的表情……
就在这时。
一名小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发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大……大人!宫里……宫里来人了!传……传旨了!”
话音未落。
一名传旨太监已在数名锦衣卫的护卫下,面无表情地踏上了六部外的廊道。
那股子从宫里带来的森然气场,让整个屋子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传陛下口谕!”
尖利的声音响起。
詹徽等人心中一凛,慌忙跪倒在地,叩首接旨。
“着令!五城兵马司、应天府、锦衣卫协同办案,即刻起,封锁南京九门!”
“全城戒严!”
“许进,不许出!”
第一道旨意,像一阵卷着沙的寒流,直往詹徽等人的心里钻。
封城?!
詹徽的心脏猛地一抽,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爬满了他的脊梁。
然而,传旨太监根本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用那尖利的嗓音,继续宣读第二份诏书。
一份即将昭告天下,张贴全城的皇榜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科举放榜之日,竟有残元余孽、白莲教匪,潜迹举子之列,倡乱言以惑众,”
“此等国贼,阴构南北之衅,谋危社稷之臣,摇荡国本。”
“其心可诛!其罪难逭!”
“嗡——”
詹徽的脑子里像是被灌入了滚烫的铁水,瞬间炸成一片空白。
国贼?
残元余孽?
白莲教匪?
怎么会是这些东西?!
不是科举舞弊吗?
不是学子闹事吗?
这……这怎么可能!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住了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