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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指挥所的金属板房内,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凝结成粘稠、滞重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轻微的阻力。

唯有散热风扇持续发出低沉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

以及无数指尖敲击键盘发出的密集、急促的哒哒声,如同雨点敲打着铁皮屋顶。

顽强地切割着这片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

丁无痕背对着众人,宽阔的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胸膛在压抑下微微起伏,宛如一座内部岩浆翻腾、却强行封住所有出口的活火山。

一道冰冷的投影光束如同跗骨之蛆,忠实地追踪着他挺拔而紧绷的身影。

将那蓄势待发的轮廓清晰地投射在简陋的墙壁上,像一幅无声的、充满爆发力的剪影。

而在那面墙壁的中心,一张跨越了数百公里空间、由尖端全息设备投射出的俊美脸庞,正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主教那张脸,仿佛被时光遗忘,依旧保持着令人惊叹的精致与年轻,此刻正挂着那副如同焊死在脸上的、慵懒又“真诚”的笑容。

他修长的手指正优雅地捻着一枚沙弗莱石,翠绿剔透的光芒在他指间流转、跳跃,如同被囚禁的精灵,映照得他那双绿宝石般的眸子更加深邃、更加莫测。

他方才那番话语——关于“矩阵贤者”提供的所谓“关键支援”和阿斯卡波家族必然会有的“鼎力相助”——

如同劣质香水般,还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虚伪气息,久久不散。

丁无痕猛地转身,动作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仿佛要将那无形的胶质空气撕裂。

他依旧没有正眼看那刺眼的投影,而是大步流星,带着军人特有的果断步伐,径直走向板房角落那个堆放着备用零件箱和简易食品包装的后勤区域。

投影仪的光圈如同最烦人的影子,寸步不离地笼罩着他。

他目标明确,一把抄起一瓶表面凝结着水珠、触手冰凉的矿泉水,拧开瓶盖的动作近乎粗暴,然后仰头,“咕咚咕咚”狠狠灌下了一大口。

冰凉的水流滚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却丝毫浇不熄心头那簇名为“炼金圣堂主教”的、熊熊燃烧的邪火。

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强行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足以点燃整个房间的滔天怒骂硬生生咽了回去。

然而,那股被强行压下的、混杂着鄙夷与愤怒的郁结浊气,却如同高压锅内的蒸汽,顶得他两侧太阳穴突突直跳,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

丁无痕内心翻江倒海:“操!真他妈不要脸到了极致!铁公鸡!妈的,周扒皮!

老子打一开始就没指望你们这群趴在金山银山上打洞的耗子能出多少真金白银的血!

操了,把皮扒下来都不愿意给老子留一滴血!

可万万没想到啊,连他妈象征性的、装装样子的地面部队都省了!

就派了几个黑客缩在你们那铜墙铁壁的安全老巢里敲敲键盘,还他妈有脸腆着张俊脸说这是‘精锐支援’?

价值比战舰实在?

放你娘的屁!你他妈怎么不干脆把你们圣堂地下金库里的金砖都搬过来支援更‘实在’?!

至于阿斯卡波家族……” 他心中啐了一口,“呸!装什么大尾巴狼!”

他太清楚了。奥利维雅·阿斯卡波,那位被海骑士家族视若眼珠子、捧在手心里的二小姐,此刻正陷在达贡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核心区域,生死一线。

就算炼金圣堂这老狐狸连个屁都不放,阿斯卡波家族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恐怕就已经倾尽全族之力,发了疯似的、不计代价地往这边赶了。

主教这招,纯粹是借花献佛,空手套白狼!

拿着别人家闺女遇险、别人家不得不做的救援行动,当成他自己天大的恩情来邀功卖乖!

丁无痕继续在心中疯狂输出:“真tm的不要脸啊祖宗!见过不要脸的,见过没脸没皮的,第一次见把脸这个概念都给丢了的!

把排除异己、轰杀盟友说成‘误伤’,还他妈能臭不要脸地站出来‘澄清’!

也就你这活了四百多年、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的老妖孽能干得出来,还干得如此理直气壮、优雅从容!

我呸!第一次见脸皮比他妈墙都厚的!”

丁无痕彻底沉默了,仿佛一尊凝固的青铜雕像。

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以及紧握着矿泉水瓶、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完全失去血色、泛着青白的手。

无声地暴露了他内心正经历着何等翻江倒海的风暴。

他不是第一次和这个活了四个世纪的“人瑞”打交道,此等杰出孽障,在整个世界上挑不出第二个。

但每一次面对对方这副把盟友当冤大头使唤、还摆出一副“我是为你好”、“我在帮你”的嘴脸时。

那股想把那张精致得不像话、笑容完美得令人作呕的俊脸狠狠摁进地里,再用军靴碾上几脚的冲动。

按在地上碾上几脚都属于是比较控制自己的了,此时的丁无痕都想拿刀把那个脸割下来,看看能不能扛子弹!

就难以遏制地、火山喷发般往上涌。作为神州靖祸君,位高权重,肩负着无数人的期望与责任。

他必须将这口足以噎死人的恶气生生咽下去,哪怕噎得喉咙剧痛,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搐。

冰水带来的那点可怜巴巴的清醒感没能持续多久。

当他眼角的余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再次扫过投影中那张依旧笑吟吟、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脸庞时。

那句憋在嗓子眼里、带着浓厚神州市井烟火气的终极粗口,终于还是冲破了理智的最后一道堤坝,清晰无比、掷地有声地砸在了整个死寂的板房里:

“你他妈的!你爹没了!”

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压抑后的沙哑,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

又像平地炸响的惊雷,瞬间将整个指挥所炸入了一种诡异的、落针可闻的死寂。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骤然稀落,几个年轻的玄机军技术员猛地低下头,肩膀可疑地、剧烈地耸动着。

牙齿死死咬住嘴唇内侧的软肉,拼命压制着那不合时宜、却又汹涌而来的笑意,脸憋得通红。

旁边一位须发花白、资历颇深的老技术员正端着水杯喝水,闻言“噗”地一声,半口水化作水雾喷在了面前的键盘上。

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呛咳,一边咳得撕心裂肺,一边慌乱地摆手,声音都变了调:“咳咳咳……呛、呛着了!

啥也没听到!我啥也没看见!干活!都赶紧干活!唉,你们别愣着啊,快动起来!”

旁边的一名年轻人见了,快点过来给他拍背顺气,生怕这位老古董因为一句话给当场呛死了。

这位老爷子他嘴上喊着“都别玩了”,可事实上,从主教那令人压力山大的投影出现的那一刻起。

整个指挥所的所有人,神经都像拉满的弓弦,绷紧到了极致,根本没人敢有半分懈怠,空气中弥漫的只有高度紧张带来的窒息感。

角落里,那位正化身为人形计算机、十指在六块键盘上舞动出肉眼难辨残影的卡尔。

高速敲击的动作也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顿了一瞬。

他眼角的余光如同闪电般飞快地扫过丁无痕那张黑如锅底、杀气腾腾的脸,又瞬间收回,心中不由得掀起了惊涛骇浪:“卧槽!

兄弟,你是真敢骂!当着这老怪物的面直接问候他爹?

这波输出……拉满了!真·猛士啊!” 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以及一点点的幸灾乐祸涌上心头。

然而,让所有人,尤其是已经做好迎接狂风暴雨般反击准备的丁无痕大跌眼镜。

甚至感到一丝诡异寒意的是,投影中的主教听到这句极具侮辱性、足以让任何有血性的男人暴起杀人的诅咒。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不仅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反而,那慵懒而欠揍的笑容,像是被注入了额外的阳光。

变得更加灿烂夺目,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合时宜的怀念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

卡尔在内心默默的补刀:“笑的跟个神经病一样”

“啊,说起我亲爱的父亲……”

主教用一种近乎咏叹的、带着悠远回忆感的语调开口,仿佛在讲述一个尘封已久的、与自己关系不大的睡前童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搁这唱歌剧。

语气轻松得让人头皮发麻,“他确实早已不在人世了。让我算算……” 他装模作样地屈起那几根捻着沙弗莱石的、骨节分明的手指。

翠绿的宝石在他指尖灵活地转动着,折射出冰冷的光,“距离我亲手送他去觐见我们那位伟大,且多半并不存在,的‘神明’,已经过去整整四百二十七个年头了。

至于他怎么死的嘛……”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一丝孩童分享秘密般的狡黠。

他轻轻抛起手中的沙弗莱石,翠绿的宝石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又稳稳落回他温热的掌心,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轻柔,却带着一种能冻结骨髓骨髓、让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平静:

“我的外号,想必无痕兄也有所耳闻——‘弑父者’,‘家族清洗者’,‘午夜花园的魔鬼’……这些小小的、充满想象力的称号,可都不是浪得虚名呢。

不过不是午夜花园的魔鬼,而是傍晚,客房里的魔鬼。” 他唇角微扬,仿佛在展示某种值得骄傲的勋章。

他抬起眼,那双绿宝石般的眸子穿透虚拟投影的阻隔,精准地、如同实质般“锁”定丁无痕。

里面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丝纯粹玩味的探究,像是在观察一件有趣的标本。

“我清晰记得,那是我十八岁的成年礼。多么‘温馨’、多么‘神圣’的夜晚啊。”

主教的嘴角勾起一个极致嘲讽的弧度,如同在回味一场荒诞不经的滑稽戏剧,

“我那可敬的父亲,亲手将那柄镶嵌着黑曜石与秘银、象征着家族无上权柄与铁血律法的仪式长刀——‘暮光裁决者’

——以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姿态,交到我的手中。

他假惺惺地拍着我的肩膀,用那种令人作呕的、充满了虚伪‘慈爱’的语调,声音洪亮地对我说:‘我亲爱的孩子,你已成年。

是时候学会独立了,承担起家族的重任,继承我的位置吧……’”

“多么感人至深的父权交接仪式啊,不是吗?

足以载入家族史册的温情时刻。” 主教的笑容此刻充满了刻骨的、淬了毒的讽刺,“可惜,这感人戏码的幕后,是他为了巩固自己那摇摇欲坠、早已被至亲鲜血浸透的权柄。

精心策划了无数的‘意外’、‘突发恶疾’和‘荣耀决斗’。

我的十一位哥哥、姐姐,甚至包括我那尚在襁褓中、连名字都未曾来得及取好的小妹妹……

都无声无息地成了他权欲祭坛上冰冷的牺牲品。

毒药如同传染病摆在与我血脉相连的手足中蔓延,唯有我如同温顺的宠物一般。

最终,只留下我这个看起来最‘温顺’、最‘听话’,也最适合当他权力傀儡的‘小儿子’。” 他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仿佛在念一份冗长的购物清单。

他微微眯起眼睛,那双绿眸中似乎倒映出那个遥远而血腥的夜晚,烛火摇曳,阴影幢幢:“成年礼的晚宴喧嚣还未散尽,觥筹交错的余音还在冰冷的大理石廊柱间空洞地回荡。

我握着那把冰冷刺骨、重若千钧的‘暮光裁决者’。

站在他书房那幅描绘着虚假繁荣与人丁兴旺的来自于我成年前画着我作为嫡系的整个家族的巨型家族画像下。

他背对着我,正‘深情’地‘欣赏’着画中那个早已不复存在的假象,沉浸在自我陶醉的幻梦里……

我甚至没有给他一个转身的机会……” 主教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刻意模仿的拟声,“噗嗤。”

他轻轻模仿了长刀刺入血肉、穿透骨骼的闷响,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如同在描述切一块黄油或切开一颗熟透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