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团聚,小妖们也跟着一齐沾了光,三两成群在洞口吃着下发的果子灵酿,你推我搡间好不快活,已开始高谈阔论起来,篝火旺盛,月光却微弱,顺着风痕淌进来,将原先嶙峋的岩壁照得如同琥珀。
经隼翎扩充了的崖间洞府有一小半是他修炼的空地,隼翎也不是个奢靡浪费的性子,许尘三人索性就着灵果在洞内坐下,开始你一句我一句拉起家长里短来。
“这么说,你如今已是云顶山的管事了?”
长话短说下,许尘已将大致说了个门清,可隼翎话里话外分明透露着不可置信,不过数年功夫,许尘不仅突破太岁一境,还混上了云顶山的管事?
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到底是许尘,否则换作是谁来都没这个本事。
“隼兄说得也不全对,至少要在去了衢山之后吧!”
许尘屈爪轻叩石桌,震得灵气凝成的露珠簌簌滚落,他打趣一笑,事实上这个管事的位置他是坐定了,如今走这么一遭无非是走个流程,这才让隼翎郁闷了一番。
猿利高声一呼,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壶酒给几人分去,小饮几口后已是满脸熏红:
“哈哈哈——我看金风兄弟也是天赋过人,不若投入我云顶山门下,岂不比窝在这泰山来的痛快?”
隼翎先是一激动。
“当真?我......”
可偌大的家业岂能说舍就舍?这个念头不过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便消失殆尽,只轻微叹了一口气,便眼皮一耷拉:
“算了算了,不比你们潇洒,我这洞里百十号人可要靠着我吃饭呢。”
他摆摆爪子,用翅尖落寞地沾着酒液在桌面勾画,翎羽收拢如棺椁,饮下杯中清酒咂一口连道三声好滋味,已是入了此时氛围了。
眼见时机差不多,许尘这才提起正事,兔大三人方才从洞口深入,齐刷刷朝着许尘拜倒。
“见过三位太岁!”
刚刚人多兔大三人不敢上去相认,此时一见许尘便是怎么也止不住泪水了,就连素日里不多言语的小羽也抽泣了几声,声音颤抖若筛糠。
“先锋终于是修成太岁了!”兔二抹眼磕巴着边说,两只血红的眼让许尘分不清他究竟哭了有多少泪水。
“我......”
兔大的声音哽咽得厉害,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我就知道先锋天赋绝顶,哪是那些什么破事能耽误的......”
“哈哈——都慢些说,不过是回来得稍晚些,怎么一个个还哭哭啼啼的。”
用灵力拂去三人泪水,许尘正欲开口,身侧紧挨着的隼翎这才坐直了身子,冷哼一声,将背后双翅震开,替三人打抱不平道:
“许兄弟!这事可不能怪他们!”
于是便细细道来。
许尘恍若未闻,一五一十听了隼翎的话,这才梳理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原来自他出走之后,九大王手下无人可用。
多事之秋岂能如此?
最终九大王多方招揽下终于收服了一名太岁,这位青鬃太岁修为停留在太岁一境数载,在通泰山脉内也是个出了名的野修,实力不俗,却性子张狂,可说到底这本是小事,只可惜有一事不悦——
他看上了许尘的洞府。
许尘的洞府地势极好,隐蔽不说,又有溪流穿行,就连景色也是怡人。
可是......
按理来说青鬃太岁也该张狂一番,趁正主不在来个鸠占鹊巢的,还好九大王挂念许尘,所以并没有挪给他用,青鬃太岁便暗中记恨,多次挤兑兔大三人,还好隼翎多次保下,否则......
“多谢隼兄!”
许尘强压下怒火谢过隼翎,饶是他脾性冷静,此时也不由得微眯了双眼,灵气丝丝泄露如须。
“这事决不能这么算了。”
许尘看着已经止住泪水的三人许久才从口中憋出这一句话。
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向来是说到做到。
“咔嚓——”
石桌应声裂开细纹。
众人皆知许尘是个重情重义的主,便不敢多言语,只在四五息后听见他轻微的喘息声,随后便说道:
“隼兄,那青鬃太岁是何来头,若真是野修,岂会不知这收敛的道理?”
隼翎点点头,轻轻松开握住酒杯的爪子继续道:
“你猜想的不错,许兄可知这附近的四云洞?”
许尘颔首。
“那我便长话短说,这青鬃太岁便是这洞里二把手的亲子,只是早年犯了浑被逐出家族,如今与本家青背狼族早无瓜葛,也算得上是半个野修。”
青背狼家?怎的又是这主?
许尘心中一紧,与身侧仍旧沉稳微笑的猿利相视一眼,两人几日前才害了他家少主,不想过几日又要打压一下青鬃了,便接过话茬:
“这么说来,九大王也是想借助四云洞的手,一好在泰山落稳跟脚?”
“谁说不是呢,不仅九大王,如今各个山头的大王早就是按捺不住了。”
“此话怎讲?”许尘问道。
“在你走后不过两三年,妖......”
说到此处,隼翎忽然顿了顿,用灵力掩住三人身子,看了看许尘,眼神闪忽不定。
许尘知道他这是在暗示猿利是否可以相信,不过两人身上已背了数条性命,自然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便颔首道:
“但说无妨,猿老哥与我乃是同道,最能信任。”
“好,妖母自回归之后便再无动静,泰山里都传着说......”
他比了个言简意赅的手势,爪子在脖颈间轻轻擦过,意思已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隼兄慎言,这可是大不敬。”
许尘微微一笑,也不饮酒,两眼闪烁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嗨,你还不信?”
“你来时定是遇了不少守卫,可对?”
这点不假,许尘点点头。
“你真以为他们是守卫?”
“难道还能不是?”
许尘反问。
“嘿嘿,这些妖修是各位大王的下手,这次妖母不出关,他们心中焦急得很,便下派这些守卫在山里寻找现世的山符地箓呢!”
“山符地箓!”
猿利也是一惊,酒壶往石案重重一撂,,纵使见惯了风雨,此时已是惊得不能再惊。
许尘也是瞠目咂舌,目光赶紧穿过洞口的罡风,投向远方苍茫的山色。
镇定如此,许尘心中却早已炸开。
从太岁三境突破至山主,要的不就是此物?
这山符地箓有个说法,便是其主在陨落之后,会自然回归山地之间,另寻有缘人。
“不错,换做是你你去不去找?”隼翎低笑一声。
“原来如此。”猿利却是皱眉。
两人环手相望。
“近年来通泰两脉的各路需求都翻了几番,原来缘由出此,是九位大王的手笔。”
“山雨欲来风满楼,许兄弟既然已经入了云顶山,还是不要掺和这些琐事,这些年山里的日子是愈来愈紧发了,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起来。”
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了吗?那岂不是说鳞儿哥他们的处境也是如此?
他不敢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