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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贴补也得讲法儿。”赵文峰摇头,嗓音有些哑,“红树林是公养地,连海防那边都立过牌的。他去刮树皮,不等于割别人的命脉?那玩意儿一伤,十几年都缓不过来。”

“你说得轻巧,”赵文喜叹了口气,弯腰捡起一块浮木掷回海水里,“他老婆那年病得厉害,家里连一碗稀粥都熬不起。你说他不心急才怪。”

“那也不能干伤天害理的事。”赵文峰皱起眉,“你我那年都在巡滩队里,你记不记得?他是从北岸那边偷着划船下来的。我们发现的时候,红树皮都刮了一大溜,连树根都撬开了。那片林子两年都不发芽。”

“我记得。”赵文喜声音低了,“我还记得他被抓回来那晚,大队长一棍子打断他腿的事。”

“那不是打断的。”赵文峰哼了一声,“是他跑的时候掉沟里,崴得断骨。咱们也算没真下狠手。”

“唉。”赵文喜拍拍裤腿站起来,“说到底,这事谁也不想提了。只是他这人,心气也高,被村里人指了一阵,硬是把自己关屋里十来年,连他家姑娘都跟着抬不起头。”

“那姑娘……”赵文峰眼角动了动,“前阵子不是在镇上茶馆里帮工么?我听我外甥媳妇说,她手脚快,人又实诚。你说——咱村是不是该给她个补偿?”

“补偿谈不上。”赵文喜道,“可我觉得村里该给她爹个台阶下。老在户籍栏上写着‘处分中’,人家连口粮都少分一半。再说,那片红树林,现在不也有人在暗地割了卖?”

“你说的是……南头那两户?”

赵文喜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抬手往远处指了指:“你看看,远处那片潮沟边上,是不是少了几棵?”

赵文峰眯着眼望了一会儿,低声骂了一句:“这帮狗日的,真敢动啊?他们以为那姓林的瘫了,就没人盯着了?”

“所以说,这事啊,不是一家两家的错。”赵文喜撇嘴,“风气一坏,什么事都来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一道女声轻轻唤道:“赵叔,文峰叔。”

赵文峰一回头,是个约摸二十出头的姑娘,穿着洗得泛白的布衣,手里提着个小篮子,脸颊被海风吹得微微发红。

“哟,是小沅啊。”赵文喜笑了笑,“你这是……又去滩头拾贝了?”

“嗯。”小沅点点头,把篮子递过来,“今天涨潮前捡了些小海瓜子,我想晒晒拿去换点盐巴。”

赵文峰看了一眼,忍不住感慨:“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早就下滩,不怕冷么?”

“怕也得去呀。”小沅笑得很淡,“我爹腿不好,家里还得吃饭。”

赵文喜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小沅啊,你有没有想过去合作社?那边最近缺人做晒盐工,活不算重,每月还能记工分。”

“我去问过了。”她轻声道,“队长说我家是‘处分户’,得先等村里开会决定。”

“这事不能等了。”赵文峰忽然咂嘴,“今晚咱就去支书那儿,说清楚。她爹的事该翻篇了。”

“真的?”小沅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赵叔,文峰叔,你们……愿意替我说话?”

“当然。”赵文喜点头,“你爹虽有错,可也不是恶人。况且这些年啥都不做,日子过得像缩头乌龟,早够了。”

“你要是能正经做工,村里就不该拦你。”赵文峰一拍大腿,“咱俩今晚就去找大队长,让他开个会,议一议。”

“谢谢你们。”小沅红了眼眶,低下头,小声说,“我真是……谢谢你们。”

“行啦。”赵文喜摆摆手,“你回去晒贝吧,晚潮要来了,地上要湿。”

小沅点点头,脚步轻快地走了,海风卷起她身后的布裙边角,在风中一晃一晃。

赵文峰目送她离去,半晌才道:“这丫头,真不容易。她要是生在个好人家,现在说不定已经嫁去了镇上。”

“咱能帮一把是一把。”赵文喜拍了拍他,“走,咱去村口看看红树林那片,顺便把今晚要说的话捋清楚。”

当晚,赵文喜和赵文峰带着几位年长的社员,在村部院里点起了灯。

“支书,”赵文峰开门见山,“今儿咱有件事要提。”

支书是个五十多岁的硬脾气老头,姓钱,戴副老花镜,坐在竹椅上抽旱烟,闻言眯起眼:“你说。”

“是关于那姓林的。”赵文喜插口,“那档处分……是不是也该结了?”

“哪位林?”支书一愣,继而皱眉,“你们说的是林廷海?”

“正是。”赵文峰点头,“他当年是犯了错,可这些年都不出门,腿也瘸了。现在他闺女连晒盐工都做不了,这合适吗?”

“合适不合适,不是咱嘴说的。”支书抖了抖烟灰,“当年公社是下了口头处分的。”

“可也没文书。”赵文喜道,“连处分期都没写清楚。再说——”他压低声音,“这几年,偷偷割红树皮的可不止他一个。”

支书神色微动,目光扫了圈四周人脸,见没人反驳,才哼了一声:“你们意思,是让他恢复口粮配比?”

“最少要让他闺女干活。”赵文峰道,“她捞海瓜子卖盐,连鸡毛都换不到。不如给个正式工分,她吃得起饭,他爹也能熬得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