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华道:“回禀陛下,这支队伍就是就旧港宣慰司的那支护卫队,这里正打仗呢,也不知道他们跑这里来干什么?”
“原来他们旧港护卫队的人,穿的就是这样的衣裳,朕有些好奇,他们不好好的在营地里待着好,这寒天冻地的跑出来干啥?”
李邦华低头:“这个,臣不知。”
“东北老林子里钻出来的野兽们,你们好啊。”崇祯帝正想往下询问,猛听的广渠门外一声稚嫩而又响亮,带着奇怪腔调的声音传来,把崇祯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程大少带着人来到两军对峙的侧面,一千人马分列四队,左右各立五百骑,中间两匹连环马,马背上架着一种大筒子的怪东西。
队形既不像冲锋的队形,也不像防御的队形,完全是不伦不类的啥也不是。
看看左边的女真兵,又看看右边的关宁兵,大少隔着大棉帽子挠挠头,不是打仗吗?这两伙人咋都站那里喝西北风,就是不开打。
这冰天雪地的站着不无聊吗?大少决定和两边都打个招呼,这样才能显得自己有礼貌。
于是他弯腰捞过旁边的拾音器,对着大喇叭就吼了一嗓子,还是带着东北腔的那种一嗓子。
果然把远在城墙上的崇祯吓一激灵,离他更近的黄台吉,袁崇焕也被吓得一个哆嗦。
女真兵,关宁兵,城头上的观众,最少六七万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在了同一个地方。
谁能想到这么小个人,竟然说出来的声音会这么大,跟震天雷似的。
建奴的眼里,大少马上被划进了大仙的范畴,属于那种可以请小神子上身的神人。
崇祯帝好奇:“这小子什么时候嗓门练得这么大了?”
李邦华举着西洋单筒望远镜看了看:“陛下不是那小子的嗓门大,应该是他面前那个大筒子在作怪。
臣在那个营地里见到过那东西,当时是挂在观察台上的,想来是被他们搬到这里来了。”
李邦华这么一解释,崇祯帝也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大筒子。
这时又听见:“听说你们要跑到这里来干仗,小爷我不辞辛劳的跑来看热闹,没想到啊没想到,就看你们在这里站着,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我说你们要是不想干仗,那就滚回东北老林子里猫冬不好吗?那树洞里多暖和,这寒天冻地的,咋想着跑这里来喝西北风?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黄台吉身边一壮熊,咬咬牙,颠了颠手里的狼牙大棍:“大汗,请允许奴才过去,把那小子给砸死。”
黄台吉:“不要理他,对面的明军更重要,好好在这里站着,别添乱。”
“这是啥情况?那小子在嘲讽建奴?”城头上,大明的官老爷们感到震惊不已,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面对两万建奴,没见那袁崇焕都不敢妄动吗?这小子明目张胆的嘲讽,这也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
关宁兵更是都瞪大双眼,用奇怪的眼神看向程风:“这小孩还真够猛的,他就不怕那些建奴冲过去把他打死?”
程风不知道别人怎么想,见女真队伍里也就人头晃动了几下就没了动静,又开始现场大揭秘:“黄台吉,你在不在?小爷心里有一个问题困扰良久,一直没有得到答案。
原本想去沈阳找你问问,没想到你都跑到北京来了,那就借着这个机会,当面问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哦。”
这话一出,黄台吉心里纳闷,他想问什么?还要当面?
袁崇焕老心脏怦怦直跳,生怕他当面问出私下和谈的事来。
崇祯帝也好奇他想问什么?却听见旁边的钱龙锡惊呼:“陛下,这程风在和建奴套近乎,他想要投敌。”
崇祯看了钱龙锡一眼,也没有理他。
只听得空中传过来的声音:“黄台吉,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瑷鸡堡掐死你老爹的时候,你是先掐死后哭的,还是边哭边掐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你一定要如实回答,要不然哪天小爷手痒痒,想把你杀爹的事迹写成话本,因为这件事情没问明白,把你当时的心态描写错了可怎么办?就为了你将来的名声,你也要及时回答呀。”
大少此言一出,城里城外,一片哗然。黄台吉脸色铁青,牙齿咬的嘎嘎响。
身边的不少将领都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黄台吉,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这句话的真假来。
女真兵里不少听得懂汉话的士兵心里也泛起了嘀咕,难道老汗王是被现在的大汗掐死的,这可就炸裂了?
吉尔哈朗,多尔衮的眼神里,也透露着探究。
刚才要出去干架的那头壮熊又跳将出来大喊:“大汗,那小子胡说八道,胡乱造谣,中伤于你,容奴才带一队人马去把它斩了。”
黄台吉阴沉着张肥肉脸吼道:“不许乱动,难道你不知道他们的火器厉害吗?去一两千人马,那里是他们那火铳的对手,平白的送了性命。
在看他们那队形,那架势,随时都准备跑路的样子,人去多了,他们转身就跑,咱们的马匹负重大,根本就追不上。
为了几个小崽子,白白得浪费了力气。还平白的乱了自己的队形,不划算。”
看黄台吉的脸色很是不对,范文程看了看那一小队人马,那老鼠眼珠子一转,笑道:“大汗,奴才听消息上说,旧港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现在在这里的差不多能有一千来人,想来他们的营帐里就剩下了那一帮小女人了。
如果我们派出一支兵马过去,把那些住在营地的女人给抓了,以此为筹码和旧港谈判,说不定咱们还能合作,谋得他们的火器。”
黄台吉道:“不过区区几百女人而已,旧港未必愿意合作。”
范文程笑道:“奴才听说那旧港宣慰司的大土司是个女人。这些女人是代表她们的大土司来朝贡的。
可自古以来,除了敬献上国的美女之外,前往朝贡的队伍里那会有这么多女人。
奴才以为,这些女人就是那土司家的皇亲国戚,是跟着来大明见世面的。”
黄台吉想了想:“范卿所言有理,如果都是些皇亲国戚的话,那倒是分量够了。图鲁什,鳌拜。”
“奴才在。”那个如同壮熊一样,一直想出去把大少拍死的壮汉和一名十八九岁左右的小青年应声出列。
“本汗令你二人带本部人马两千,白甲兵一百,着蒙古部派骑兵两千协助,你们过去把那小子的营地给抢了,注意,营地里的那些女人一个不许伤害,本汗有大用。”
“喳,奴才领令。”两人对视一眼,眼睛里都带着邪魅的笑,勒转马头前往本部召集人马。
大少还在那里叭叭叭的嘲讽黄台吉,那建奴队伍后面,却退出了四千人马,奔着北方去了。
曹金虎提醒:“少爷,有几千建奴离开了。”
程风看了看离开的几千人,冷笑:“看来是被我问急眼了,想去偷咱们的老巢。不用管他们,才去几千人而已,能冲破咱们那地雷阵就算是他们厉害的了。”
女真人的离开,城头上的人看得更清楚。孙承宗叹了口气:“这小子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么明目张胆的嘲讽,人家肯定要报复他。”
崇祯帝也有些急了:“老大人是说那建奴要去偷袭他们的营地了,那他怎么还在那里叭叭,是不是他没发现?要不要派个人过去提醒他一声?”
李邦华道:“陛下放心,他那个位置,前面毫无遮挡,左右两边的情况都一目了然,要是有危险,那小子早跑了。
那女真人的行动,臣敢肯定,他是看见了的,既然他无动于衷,应该是胸有成竹。”
“朕还是有些不放心,李爱卿,要不你到东便门那边去看一看情况。”
“臣遵旨。”李邦华接了圣旨,只得带着几个随从,翻身上马直奔东便门墙楼。
程风没有理会离开的那几千人马,看嘲讽女真人老半天,也没见他们有生气动手的意思。
大少无可奈何,只能把矛头转向关宁军:“关宁军的软脚虾们,你们好啊。”
这话锋一转,整个关宁军上上下下,眼睛都瞪得老大,这是把矛头对上自己人了,一开口就叫软脚虾,这伙人到底是哪边的?
广渠门外,寒风呼呼的,把程大少爷的声音吹得遍原野都是:“这冰天雪地的,女真人喜欢在这里喝西北风不想打,你们也不想打吗?
他们可是抢了你们的土地,杀了你们亲人的仇人。
俗话说得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本少爷怎么没见你们分外眼红,你们是不是怕他们呢?
你们能不能勇敢一点不要害怕,他们刚才是有两万人,现在被本少爷说的有几千人羞愧难当,都逃回家吃奶去了。
你们现在完全可以两个打一个了,勇敢一点别害怕,本少爷会为你们呐喊助威的。”
停了半分钟,关宁军队伍里没有啥动静,大少只能继续嘲讽:“我说关宁军的软脚虾们,你们是不是男人啊?
老话说得好,狭路相逢勇者胜。面对自己的仇人,你们竟然连亮剑的勇气都没有。
一个男人,面对自己的仇人,打不打得过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敢于拼死一战,就算战死,也要喷对手一脸血,那才是真男人,真汉子。”
先不说大少在广渠门外巴拉巴拉的煽风点火就希望双方打起来。
只说程风走后,没有多久,营地就迎来了第一批的伤员,昏迷的侯世禄被他的亲兵背到了这里。
跟随侯世禄而来的,还有四十多名亲兵,也都多多少少受了伤,营地里顿时忙碌起来。
野战医院的军医,那可不是一般的野蛮。一小会的时间,整个营地里各种喊叫声,哀嚎声响彻云霄。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大家正在忙着救死扶伤,就听的高台上观察哨兵的锣敲得震天响。
“这是怎么了?”月儿跑到观察台下询问!
“有一伙建奴朝我们这边过来了,估计有几千人,不知是回营的还是来打我们的。”
“先不管他们,注意观察,如有异动新报告。”
一炷香过后,都不用观察哨报警,呼啸而来的建奴骑兵并没有绕营而过,反而分成四股,把营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要来偷塔?顿时营地里哨声四起,除医务人员外,所有留守人员全部上岗。
就见那围在外面的马车朝外一侧的木边窗被打开放平,露出了六块双层钢化玻璃窗。
每块钢化的玻璃上都有一个射击孔,只可惜留守人员五百人不到,一辆马车上连两个人都摊不平。
知道有建奴围了小庄子,侯世禄的亲卫们紧张起来,都拖着受伤的身体,拿着刀枪硬撑着走到院子里,准备与来犯的建奴决一死战。
他们刚带着将军逃到这里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小庄子里竟然全是女人,一个男人都没有。
进了庄之后才知道实情的亲卫们这才后悔,不应该到这里来。
原本打算,等大家都包扎好伤口之后就离开,没想到这才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有建奴来攻打庄子。
亲卫们知道这个小庄子里全是女人,怕是没有一点战斗力,算得上有一点还手之力的,也就自己这几十个勉强还能动的亲卫了。
觉得自己进入了死地的众亲卫们,只得硬着头皮出来,准备决一死战。
可刚才来到院子里,就听见有哨兵跑来报告消息。
“报告,外面来了一个建奴,说是来劝降的,要不要见见?”这里面刚准备好,就有哨兵跑过来报告。
劝降?种花月儿笑了:“不用见了,现在谈什么都还早,让他滚回去,一切等他们能够冲进来再说。”
这一下,可把这这几十个亲卫们惊吓到了,就这么一口回绝,她们是一点不怕建奴杀进来吗?
亲卫们很是疑惑,可看这些小丫头的表情,似乎真的不怕。
真的是无知者无畏呀。亲卫们只能叹息一声,握了握自己手里的刀,想着等一会儿多杀几个吧,也算是尽了力了。
很快,图鲁什就收到了对方拒绝投降的回复,还说什么,有什么屁话,等能够冲进营地去再说。
这个回复把图鲁什气得个半死,看来不给她们一点颜色,她们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图鲁什取下长弓,从箭筒里抽出一支响箭,弯弓搭箭,双臂用力,只听“叽”的一声长啸,响彻云霄。
围在营地四周的建奴骑兵,得到进攻的命令,顿时兴奋起来,生怕自己动作慢了一步丢了头功。全都用力一夹马腹,逼得战马扬起四蹄狂奔,骑兵们齐齐怪叫着冲向营地。
对于这些野蛮人来说,围在营地外面的那几圈用红旗围着的栅栏如同虚设,只要一个冲锋就可破栏而入。
至于那些围栏外插着的小心地雷,入内者死的警告牌,他们又不认识字,也看不懂,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存在。
至于里面那一圈用车围成的车阵,他们更没当回事,一个连长枪手都没有的车阵,就如同没有人守卫的城墙一样,何足惧哉!
四千匹战马,从四个方向齐攻一个小小的营寨,按理说是轻而易举的。
万没想到,那战马轻松越过外面的警戒线,马蹄刚才落地,就听到“砰”的声响,刚落地的马蹄便飞了。
没了马蹄的马儿吃痛,连人带马一头栽倒在地,不想人马倒地之后,那砰砰的声音响的更频繁了。
这一下不但马蹄子断了,那落地之人的手脚也断了。后面的战马刹不住车,越过前面已经倒地的人和马继续向前冲了进去。
一时之间,小营地四周噼里啪啦如同放鞭炮一般,响个不停。
等到图鲁什发现不对,下令停止进攻的时候,那最外圈的地上,已经躺下了好几百人马在那里嘶鸣哀嚎。
这一下,图鲁什总算是知道那些用小红旗围起来的圈子是做什么用的了,敢情那个圈子里有东西会炸呀。
图鲁什不敢在胡乱冲锋了,这才认真的观察起那个圈子里的情况。
很快他发现了一个现象,凡是冲进那个圈子里的人和马都是断手断脚,除了被后面的马匹踩死。就没有一个是被炸死的,这让图鲁什发现了端倪。
“来人,传令所有人集中到东面。”
鳌拜好奇上前询问:“将军,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你看见没有,那冲进去的人和马,只是断了手脚,并无性命之忧。
如果我们集中一些马匹冲进去,先把那地上会炸的东西都踩踏掉,不就能冲出一条路来。
等马冲进去了,咱们人再进去,不就畅通无阻了。”
鳌拜点头:“将军高见。”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围困四个方向的骑兵都集中在了东面。
守卫小庄子的炮兵们见敌人从四个方向向一个方向集中,也只是留下了几个人监视另外三面,其他的人也全都集中在了东面,一下只守一个方向,火力可就充足多了。
四面人马集结一方,还有三千六百来人马,损失还不算大。
图鲁什下令,让蒙古人腾出一千匹马出来,驱赶着战马往阵地里冲。
这一次效果非常的明显,在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中,只倒下了二三百匹战马,就冲过了第一道小红旗隔离的圈。
图鲁什大喜,自己的计策很是不错,最多在损失几百匹战马,就能打开一条通道。
万万没想到,那战马通过了第一条隔离圈,进入第二隔离圈之后,爆炸的效果完全就不一样了。
一马蹄踩上去,巨大的爆炸声,能把马匹都掀到半空,还能炸翻周边好几匹马。
巨大的爆炸声使战马受到了惊吓,前面明显太危险,没人控制的战马又不是傻子,立马不干了,转身就往回逃。
有一些马慌不择路,逃进了更深的地雷阵,被炸得血肉模糊,但大部分的反向冲了回来,把守在外面的蒙古骑兵冲了个七零八落,死伤不少。
图鲁什觉得效果很满意,把逃过一劫的战马又汇聚一起,再次驱赶战马往地雷阵里冲。
可这回不行了,战马可是有灵性的,它已经上过一次当,知道这样冲进去会死,战马群哪里肯干,还没跑进去多远,便毫无征兆的调头往回跑。
这回马群没踩着几颗地雷,反而把在后面驱赶马群的骑兵撞得人仰马翻,死伤不少。
连着尝试了好几次,战马都不配合,刚跑半道就往回冲,想完全用战马去冲阵的想法落了空。
“看来没人控制战马往里冲不行。还是需要有人控制战马往里冲。”图鲁什把阴澈澈的眼神扫向了那些蒙古骑兵。
“鳌拜,去组织蒙古人,让他们组成百人队,一队一队的往里冲。老子就不信,冲不开这个乌龟阵。”
鳌拜应声,带着人马去组织蒙古人冲阵。得到冲阵命令的蒙古人是欲哭无泪啊。
自从过来攻打这个小庄子,冲阵死亡的都是蒙古的人和马,现在蒙古的骑兵加起来也就一千多点。
可围在外面的建奴骑兵两千人可一个没少,蒙古人要是敢有一点点反抗的意思,估计马上就会被乱刀砍死。
这些蒙古人心里那个恨啊,已经把他们的大酋长吴克善的祖宗十八代骂了几十遍。可心里在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在女真弯刀的威逼下,只得硬着头皮,一队一队的往上冲。
这一次的爆炸物可和开始的不一样,第一圈的爆炸物最多也就是炸断手脚,可这一圈不得了,只要冲进去,那就是血肉横飞,肢离破碎,炸的那些蒙古骑兵是胆战心惊。
可即便是这样不计代价的冲锋,五队人马冲进圈子里,整整五百人马死个干净,也才冲进去二三十丈远。
“停,停止冲锋。”图鲁什大喊一声,阻止了后面还要冲上去的骑兵队伍。
看看倒在距离那车阵最近的那几匹马的位置,离车阵最少还有七八十丈远。
就这冲开的二三十丈距离,铺满了蒙古骑兵的残肢断臂,这种零部件洒落的到处都是,纵是杀人如麻的建州野兽,也被这恐怖的场面吓得心惊胆战。
图鲁什头皮发麻,这个小庄子邪乎的很啦,地下长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鬼?怎么越往里冲,爆炸越厉害,那一地的碎肉,想拼一个完整的人都难。
要这样冲下去,别说是把里面的女人抓来做人质,只怕这四千人死完了,也没办法摸到那车阵的边。
蒙古人前面的五队人都已经死光了,后面这五队冲上去,估计也无济于事。
但这个办法是目前唯一能打开这个通道的办法。图鲁什眼珠子一转,又有了主意。
每百人为一队,冲的路面太宽,伤亡又惨重,如果还是按百人队冲锋,那剩下的几本蒙古人全部死完,估计也冲不进去多远。
蒙古人马不够死?那就缩小宽度距离,这样可以增加冲击的次数,还能减少人员的伤亡,等蒙古人都死完,应该能摸到那车阵的边了。
“鳌拜,让蒙古人重新组队,每五人为一队,一队一队的照着同一个路线往前冲,老子就不信这条道冲不开。”
过来时还是两千人马,现在已经只有几百人的蒙古人,更加的反抗不了,鳌拜屠刀的威逼下,百人队又重新组成五人队,这样虽然路面变窄,但可冲击的次数由一次变成了二十次。
就这样,小庄子里的女孩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蒙古人一队一队的冲上来送死,那尸横遍野,血肉横飞的场面,就算不想看也得硬着头皮看。
要命的有好几个地方,竟然都飞进了模糊的人肉块,着实把圈子里的人吓得不轻。
只是因为现在正处在最紧张时期,女孩们内心的害怕,和对这血肉横飞场面的反感,没有时间表现出来罢了。
庄子里那几个准备与建奴决死一战的,候世禄的亲卫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他们万万没想到,防御这个小庄子,根本用不上自己动手。建奴攻打这么一个小小的庄子,竟然比攻打一个县城死的人还多。
关键是自己这边的人都还没还手,只是在里面静静的看,除了那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让人有些心烦意乱之外,你就看那几个领头的女子,还在那里围着个小炉子喝茶,一点紧张的气氛都没有。
可外面的四千敌人,已经快有一半没有了。
东便门城头上,李邦华站在高处,用那十五度的角,观察着远处的小村子。
为什么是十五度,不是四十五度?废话,因为城墙没那么高,到不了四十五度的高度。
千里镜里,李邦华先是见那建奴骑兵围着庄子冲了一下,然后又把兵力收在一起,再次冲了一下,然后就看见没人的战马冲了好几回,再然后,又看见人骑着马往前冲。
因为两地距离比较远,李邦华手里的千里镜倍数又低,除了耳朵里传来的连绵爆炸声,就是看见有人马源源不断的往天上飞。
李邦华有些搞不明白情况,只是内心由衷的感叹,这建奴的弹跳力咋有这么高?
至于其它的细节,李邦华表示,真的是看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那建奴目前为止还没有靠近那小庄子。
德胜门外,满桂虽说人少,但借着营盘优势,据寨而守,原本打的你来我往,双方伤亡也差不多。
哪曾想,北京城头那些官N代的纨绔们见满桂打的十分的艰难,心里也升起了一股保家卫国的决心,自己又没本事出去参战,于是就打起了北京城头那些火炮的主意。
俗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自打土木堡之变之后,北京城头的火炮在没有响过。
这都过了一百多年的太平日子,这些守城的京畿三大营老爷兵们,就算是往上数三代,也从来没有在北京的城头上放过一炮。
北京城头的那些火炮,需要填装多少火药,可以打多远谁都不知道。
可这些纨绔公子们哪里会管这些,见满桂打的艰难,便决心要帮上一把。
也甭管是红夷大炮,还是虎蹲炮,碗口铳还是弗朗机,通通地笼在了一起,胡乱的填装上了火药,朝着战场的方向就是一通的乱射。
打得比较远的红夷大炮倒是砸进了女真人的战阵,打死了不少的女真人。
可那些虎蹲炮,碗口铳,弗朗机因为射程近,全都打进了明军的阵营。
正在拼死作战的明军倒下一大片,满桂因为身上穿的甲胄较厚,挡住了相当一部分的碎石瓦片,但手臂还是多处受伤。
满桂万万没想到,原来就打个艰难的战斗,竟然被自己的人用火炮轰了。
可城头上的那些N世主们毫无自觉,还在填装火药,大有不把火炮打炸膛就不算玩的样子。
满桂看这架势,哪里还敢在营地里逗留,只得下令士兵们边打边往城墙根下退,尽量退到火炮的死角里去。
代善见那城墙之上的火炮打得震天响,知道那个东西厉害,也不敢掉以轻心。
见满桂带着队伍退到了城墙之下,代善不敢逼迫太近,只能后退百丈,避火炮锋芒,双方就这样僵持起来。
……
广渠门外,费尽了唇舌,也没有煽动起关宁军冲锋勇气的程大少爷,正准备给关宁军的软脚虾们唱歌鼓劲呢。
“关宁军的软脚虾们,面对你们的敌人,你们咋这么怂呢?拿着刀上去砍他们啊。你们是不是没勇气?
你们得想一想,你们的家乡,是被谁占的,你们的亲人是被谁杀的?别告诉我你们已经忘记了。
算了,估计你们也想不起来。小爷给你们唱首歌,让你们回忆回忆。”
大少爷的话音一落,虽然大喇叭的声音严重失真,可话语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城里城外又是一片哗然,哥们你玩啥?现在正准备打仗呢,你唱起歌来了。
钱龙锡进言:“陛下,这小子扰乱军心,居心不良,当问斩。”
徐希看看钱龙锡:“钱阁老,人家这是在鼓舞士气,你都听不出来,还扰乱军心,你这阁老是怎么当上来的?”
张之极接话:“就是,是鼓舞士气还是扰乱军心都分不清楚,真是越老越回去了。”
钱龙锡看看两个老勋贵,没说话,心里暗骂一句:两个老不死的,我给那小子上眼药,关你们屁事啊。
看看皇帝没有说话,好像是也想听听唱的是什么歌,孙承宗打岔道:“各位同僚,莫要心急,先听听他唱什么再说不迟。”
远处,那怪腔怪调的,带着稚嫩的声音随风飘散进了城墙:
我的家,在东北辽河边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啦,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浑河边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萨尔浒,萨尔浒,从那个耻辱的时候,逃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
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美丽的家乡?
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够欢聚一堂?
大少的声音,带着哭腔,真的是撕心裂肺的,极具感染力,城墙上都有人抽泣起来。
一首曲调能让墙上的步卒抽泣出声,这让钱龙锡心里猛的一紧,一种不安油然而生。
老家伙不怕那城墙上的砖头硌得慌,猛的跪倒在地:“陛下,此子的言语极具煽动性,我等读书之人,明辨是非都会被他感染。
等他长大成年,若是起了不臣之心,后果不堪设想,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岂不更容易被他所煽动?此子不能留啊陛下。”
程大少在城外可是一点也没想到,刷个存在感,差点把自己刷上了断头台。
按说程大少爷也没得罪过钱龙锡,为何钱龙锡会跟他过不去?
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袁崇焕是钱龙锡极力推荐上来的人,如果袁崇焕出了事,他自己也难辞其咎。
城外的关宁军死守无出,畏敌避战,而旁边有一个唾沫横飞,用尽全力鼓动士气的吃瓜客。
一边是竭尽全力的希望打起来,一边是畏敌如虎,坚守不战,两下对比,站在城头上的皇帝可是亲眼看见的,这让皇帝怎么想?
现在他已经感觉到了袁崇焕的危机,如果再让那小子巴巴下去,袁崇焕怕是要出事,为了自保,他也不得不参程大少一本。
好的崇祯帝有个特点,那就是信任一个人就360度无死角的信任,怀疑一个人也是360度无死角的怀疑。
这时候的程大少爷在他心目中,还是那个每年会给他送几十万两银子的合伙人,对于程大少爷的忠诚度,是一点怀疑也没有的。
崇祯看着钱龙锡,冷冷问道:“本朝从未出现有人因言获罪,更何况虚谷公子是在战场上鼓舞士气,所言皆是事实,何罪之有?钱爱卿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钱龙锡低头辩解:“老臣不是那个意思,老臣只是担心,此子的言语太有煽动性,假以时日,长大成人,万一有了二心,后果……”
徐希嘲笑道:“钱大人可以呀,老夫还以为莫须有的罪名只有秦桧会用,没想到钱大人也会用啊。”
面对敌人,城外的关宁军跟木桩似的,钉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剩下这么一个敢在城外反复横跳,不把女真人放在眼里的忠义之人,还被人弹劾说是将来可能想造反?
崇祯也有些生气了,一甩袍袖:“没什么后果,朕比你了解他。此事不必再言。”
皇帝都发话了,钱龙锡只能闭嘴:“老臣知罪。”
城外,面对程大少爷的煽动,关宁军真的全部都无动于衷吗?也不是,现在关宁军的队伍里,就有不少的人在哭泣。
有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将就已经受不了,他对旁边的一位老将请战:“叔叔,咱们就这样看着?你听听那个小孩说的,把我们关宁军都说成是软脚虾了。
咱们可是关宁铁骑,大明最强大的军队,竟然被个小孩看不起,侄儿实在受不了,请求出战,侄儿要让那个小孩看看,我关宁军也不全是软脚虾。”
老将回头看看不远处,因为队伍里有士兵听了那让人想家的曲子,正在呜呜的哭泣,被气得快变成青面獠牙的大都督,心里也有一些不那么舒服。
叹息一声:“忍忍吧,咱们不是主将,作不了主,一切要听大都督的安排,不能冲动。
万一坏了大都督的大计,你我叔侄担待不起。”
小将气得呼呼的直冒白气:“叔叔,侄儿不想站在这里,侄儿想站到那小子旁边去,证明侄儿也不是个怕死的。”
“别胡闹,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哪也没去。”
小将不再言语,只是不停的用手里的铁枪哐哐的捅着地面。
大少看看歌也唱完了,眼泪也快流干了,关宁军里除了有哭泣声,还是没啥动静。
只能叹了口气:“算了,小爷也是尽力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小爷也不指望你们打一仗给小爷开开眼,还是小爷自己来吧。”
大少话锋一转,指向黄台吉:“喂,东北老林子里出来的野兽们,听说你们很喜欢三国演义,知道三国演义里是怎么斗将的吗?要不你们派个吃饱饭的野兽出来和我们单挑?敢不敢?”
被人一口一个东北老林子的野兽叫,黄台吉在那里气得呼呼哧哧的冒白泡,又不敢派出人马过去,担心自己的队伍移动,让关宁军误会坏了大事。
正气的牙痒痒,不知怎么办的时候,没想到对方竟然提出了要斗将,可中了黄台吉的下怀。
单挑既不会破坏现在的战阵,还能打掉对方的威风,也不会引起对面的误判。
“那小子要斗将,你们哪个愿去应战?”
“奴才愿往。”黄台吉身后,闪出一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猛将,正是正黄旗勇士,梅勒额真阿山。
黄台吉一挥手:“去吧,把那小子活着给本汗带回来。”
“喳。”阿山得令,抄起自己的狼牙大棒,一夹战马,从队伍里走出,向北一拉马缰,朝大少的队列冲了过去。
大少本来距离两军阵地就不到三百米。阿山一个冲刺便跑过了中线,在距离大少一百来米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手中狼牙棍一挥,大喊一声:“我乃大金正黄旗梅勒额真阿山,刚才说话的那小子,赶紧出来与老子决一死战。”
那声音,洪亮得真如炸雷一般,把大少爷也吓了一跳。大少嘿嘿直笑:“还真的要来单挑?这都报上号了,看来他们真把三国演义当兵书了。”
不过嘲讽归嘲讽,对方的报号,大少是听得清楚,梅勒额真阿山,就是后来永安门杀死孙祖寿的那个家伙。
程风笑笑,对身边的曹金虎说:“这些家伙,还真把三国演义当兵书看了,我就说了一个让他们来单挑斗将,他还真派人来斗将了。
一会我过去,要是三枪打不死他,我就往回跑,等他往这边追近一些,你们就开枪,把他乱枪给我打死。”
曹金虎提醒:“少爷,你刚才可是自己说的,让他派人出来单挑,我们这样乱枪把对方打死,是不是不守信用?”
程风笑了:“对啊,我刚才说了的,让他们派一个人来和我们单挑,是我们,不是我。”
曹金虎懂了,程风也放心了。把那驳壳枪版的冲锋枪从怀里抽了出来,枪上的金属还是温热的。
把后面的枪托打开,试了试枪托上那厚厚的橡胶缓冲垫,感觉很是不错。伸手把后面的枪锤打开,一夹马腹便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