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管我到底是谁,但至少在现在,我永远不可能跟你站在一起。”
这个抬头的动作持续了整整七秒——前六秒是人类的速度,最后一秒却像故障的机械般突然抽搐着完成。
此刻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两个不断生成又湮灭的克莱因瓶投影。
紫色的闪电突然从布洛尔的指缝间迸发,像活物般顺着他的手臂缠绕而上。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颅骨内回荡着海浪拍打礁石的轰鸣。
在精神图景的深渊里,那座由雷霆与流动的黑浆共同构成的悬崖正在崩塌,锁链发出远古巨兽垂死般的哀鸣,青铜棺椁的缝隙中渗出粘稠的暗光。
布洛尔能感觉到自己的视网膜上残留着多重维度的叠影,现实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平的羊皮纸,在真与幻的边界痛苦地扭曲着。
那只黄铜罗盘在他掌心剧烈震颤,镶嵌在中央的干瘪人头突然睁开没有眼睑的双眼,瞳孔里旋转着银河般的漩涡。
但同时,紫色的闪电也突然从布洛尔的指缝间迸发,像活物般顺着他的手臂缠绕而上。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颅骨内回荡着海浪拍打礁石的轰鸣。
在精神图景的深渊里,那座由雷霆与扭曲成构成的悬崖正在崩塌,锁链发出远古巨兽垂死般的哀鸣,青铜棺椁的缝隙中渗出粘稠的暗光。
\"闭嘴吧。\"
布洛尔听到自己的声音分裂成无数个声部,人类的声带结构正在他喉咙里重组。
“可现在又发生了什么?”
右手五指突然刺入自己的身后的图景,却没有鲜血涌出——空气像水银般分开波纹,从青铜玄棺深处抽出一柄流动的暗紫色长刃。
“跟你在这磨蹭了这么久,其实还挺没意思的。”
“我其实并不能太分辨出你说的真假。”
这把刀像是用凝固的夜空锻造而成,刀身不断渗出星云状的光雾。
当布洛尔开始抽出它时,这把刀像是用凝固的夜空锻造而成,却不是人类认知中的夜空——那是被旧日星辰舔舐过的黑暗,是宇宙诞生前就存在的虚无实体。
刀身表面不断渗出星云状的光雾,每缕光雾中都沉浮着微观尺度的星座,它们以非欧几里得几何轨迹运行,在刃口处碰撞出量子隧穿效应的蓝紫色火花。
当布洛尔完全抽出它时,整个精神图景发出玻璃制品被超频声波震碎的哀鸣。
悬崖之巅沉淀了七个纪元的黑雾突然活了过来,粘稠的雾霭坍缩成液态的恶意,像亿万只透明蛞蝓分泌的体液般顺着崖壁奔腾而下。
这些浆液在坠落过程中不断改变密度,时而如熔岩般厚重,时而如晨雾般稀薄,在虚空中拖拽出类似深海发光生物体的磷光尾迹。
图景中天空中的紫色闪电正在发生可怕的嬗变。
那些原本如同神经突触般枝杈的雷光,此刻正被某种来自更高维度的力量浸染。
金色——但不是凡俗认知中的黄金之色——而是类似恒星内部核聚变的原始光芒,带着能将视网膜灼烧出黑洞的纯粹能量,顺着闪电的脉络蔓延。
每道转化完成的金紫色闪电都在空中留下永久的裂痕,透过那些裂缝可以看到无数个平行世界的布洛尔正在同步抽刀。
最令不安的是天际线处升起的色彩。
那绝不是自然界或人类色谱中的任何一种酒红,更像是古老者血管中沉淀了百万年的腐化血液,混合着被献祭者临终时瞳孔扩散的虹膜色素。
云团像恶性肿瘤般增生膨胀,表面浮现出类似大脑沟回的褶皱结构,在褶皱凹陷处不断渗出介于固体与气体之间的\"连茶黛\"物质——这种颜色本身就在发出低频的嗡鸣,任何直视它的意识体都会产生不可逆的认知畸变。
悬崖底部传来青铜棺椁与锁链共振的声响,频率恰好与这种新生的色彩形成和声。
布洛尔感到自己的视锥细胞正在基因层面被改写,新长出的第四种感光细胞让他看到——不,是尝到——这种颜色带着铁锈味的甜美,像在舌面上融化的放射性结晶。
刀柄上那颗跳动的眼球突然流下一行混浊的泪,泪滴在半空中汽化成微型星云,每个星云里都倒映着正在被这种颜色污染的其他精神图景。
整个空间开始分泌类似母体羊水的透明粘液,那些从悬崖冲下的黑雾浆液与之混合后,诞生出半透明的胶状生物。
它们伸展着由分形几何构成的伪足,用身体表面浮现的象形文字吟诵着《埃尔特顿陶片》上被禁忌的段落。
布洛尔意识到,这种颜色的出现意味着精神图景已经突破了某种阈值,正在向着更古老、更本质的形态蜕化。
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精神到达第几阶段了,如果真的到达了终曜阶,那是不是就不用考试了?
布洛尔有些苦中作乐的想着。
刀身突然发出类似鲸歌的震动,布洛尔看到自己的倒影在刃面上分裂成十二个不同进化阶段的形态。最右侧的那个影子长着类似悬崖底部棺椁上的青铜角,正对他露出包含太多牙齿的微笑。
刀柄末端镶嵌着一颗跳动的眼球,瞳孔收缩时周围空气会产生量子隧穿效应的蓝色火花。
罗盘上的人头发出高频尖笑,声波震碎了附近这座的黑雾筑成的空间。:\"你居然敢在认知之镜前动用祂赐予的武器?\"
布洛尔的动作快得超出人类生理极限——他的肩关节以反方向扭转270度,脊椎像弹簧般压缩后瞬间释放。
紫色长刃划过的轨迹留下磷光闪烁的残影,这些残影在空中凝结成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
刀尖刺入人头的瞬间,时间出现断层般的卡顿。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布洛尔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刀刃上睁开一排细小的复眼,\"但真理往往比谎言更致命。\"
黑雾从悬崖顶端开始沸腾,像被无形之手撕开的沥青。
雾气凝结成无数黑色花朵,每片花瓣都是微观尺度的莫比乌斯环。
人头在刀下剧烈痉挛,黄铜罗盘熔化成液态金属,滴落在地面形成尖叫的人脸浮雕。
\"你以为斩断认知枷锁就能...\"
人头的诅咒被刀刃突然爆发的紫光打断。
布洛尔手腕翻转,刀身分裂出十二个平行维度的投影,每个投影都同时贯穿不同时间线上的同一目标。
空间像被揉皱的锡纸般噼啪作响,那些黑色花朵突然全部转向布洛尔,花蕊中伸出半透明的神经触须。
\"谢谢你的启蒙课。\"布洛尔瞳孔里浮现出分形图案,他踩碎地上正在重组的人脸浮雕,双手握刀向下猛刺。
这一击就像是带着他刚刚所有正在蒸发的人类记忆——四个人一同偷偷烤面包时厨房的暖光,南菘发梢沾着的雨水气息,第一次看到极光时胸腔里的震颤——这些情感燃料让刀锋燃起苍紫色的认知之火。
罗盘在量子层面的所有存在形式被同时击中。
人头最后的表情凝固在恍然大悟的惊恐上,它腐烂的声带挤出几个音节:
\"原来你早就...\"
暗紫色光芒如超新星爆发。
当光芒消退时,布洛尔独自站在正在像素化分解的图书馆中央。
他手中的长刃重新化为液态星光,顺着皮肤毛孔渗回体内。
在意识最深处的悬崖上,青铜棺椁的开启进度暂时停在了47%,锁链重新缠绕得更紧了。
世界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如果这个\"原来\"真的存在过的话。
*
此时此刻司洧钧安静地行走在一片苍茫的冰雪荒原中,仿佛他是这片死寂天地间唯一的活物。
纷飞的大雪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模糊的帷幕,雪花却在触及他皮肤的瞬间无声消融,仿佛畏惧着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
他的脸上,幽岸盏莲的纹路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蔓延。
那些纹路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在他苍白的肌肤下蠕动,时而舒展如绽放的诡异花朵,时而蜷缩成难以解读的古老符号。
每道纹路深处都闪烁着幽蓝色的微光,像是封印着某个遥远星系的星光。
可他的变化远又不止于此。
墨黑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发丝间不时闪过珍珠母贝般的虹彩,却又在眨眼间恢复成令人不安的漆黑。
更诡异的是,某些发梢末端竟分裂成细小的触须状,在空中做出探寻的姿态。他的身形抽长得过分优雅,关节活动的角度偶尔会出现微妙的异常,仿佛他的骨骼结构正在重组为某种非人的形态。
薄而淡的黑雾并非笼罩着他,而是从他每一个毛孔中渗出。
这些雾气在空气中扭曲成模糊的形体,时而像无数伸出的手臂,时而又凝聚成没有面孔的头颅轮廓。
他的影子在地面上痛苦地痉挛,不断变换着可憎的形态——有时是多足节肢动物的轮廓,有时又膨胀成带有无数眼睛的庞然巨物。
那完全漆黑的眼球表面偶尔会泛起涟漪,如同深潭之下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当凝视过久时,观察者会产生可怕的错觉,仿佛能看到在那片黑暗深处,有某种巨大的、难以名状的存在正透过这双眼睛回望着现实世界。
此时此刻他的容貌之美已经超越了人类的理解范畴。
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完美,雪白的肌肤下隐约可见幽蓝色的血管网络,构成某种神秘的图腾;红唇鲜艳得像是刚刚啜饮过生命精华,唇角在不经意间会扬起非人的弧度。
当他行走时,周围的雪地会突然绽开冰晶花朵,又在转瞬间腐败成灰黑的尘埃。
空气中开始回荡着无法定位来源的低语,那声音既像千万人的呢喃,又像某个庞然大物缓慢苏醒时的呻吟。
雪花的飘落轨迹变得紊乱,有些甚至违反重力向上飞去。
远处的冰山表面浮现出巨大的阴影,又迅速消失,仿佛整片冰原都是某个沉睡巨兽的躯壳。
司洧钧继续向前走着,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闪着磷光的脚印,那些印记渐渐组成一个庞大到令人眩晕的符号,像是某个被遗忘的旧日支配者留下的印记。
他的存在本身正在扭曲周围的现实,空间在他身边产生细微的裂纹,透过那些裂缝,隐约可见无数蠕动的星辰和不可名状的色彩。
动作看似缓慢优雅,每一步都如同在丈量某种古老的仪式,但实则他的身形在雪原上以非人的速度移动着。
周围的景色在他身边扭曲、拉长,又迅速坍缩,仿佛时间与空间都在他的脚下臣服。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他终于停下。
那一刻,他微微垂首,胸腔起伏,像人类般轻轻呼出一口气。
那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霜雾,却在飘散的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粒子,闪烁着诡谲的暗光,如同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正透过他的呼吸窥视这个世界。
双手修长而苍白,骨骼的轮廓分明到近乎锋利,像是某种古老雕塑的残片。
漆黑的雾气如同活物般缠绕在他的指间,黏稠地流动着,偶尔滴落,却又在半空中凝固,化作细小的黑色结晶。
更诡异的是,他的指缝间流淌着某种盈光,那不是反射的光线,而是自他皮肤深处渗透出的幽暗辉芒,像是他的血肉之下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种来自深空的未知能量。
空气在他身边剧烈扭曲,落雪在即将触及他的瞬间便无声消融,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领域排斥。
但更可怕的是,这片冰川本身似乎正在苏醒——冰层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庞然巨物在缓慢呼吸。
冰面开始浮现出诡异的纹路,如同血管般蔓延,又像是某种远古的符文正在被重新激活。
远处的冰山诡异地蠕动,仿佛那不是冰,而是某种沉睡生物的躯壳,似乎正在因司洧钧的到来而逐渐复苏。
他静静地站立着,黑发在无风的空气中微微浮动,如同深海中的水草。
他的影子不再投射在地上,而是分裂成无数细小的黑色触须,向四周伸展,又迅速缩回,仿佛在试探这个世界的边界。
然后,他微微抬眸,漆黑的双眼凝视着虚空。
在那片纯粹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缓缓转动——不是瞳孔,而是某种更庞大、更古老的存在,正透过他的眼睛,注视着这片即将崩坏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