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提示音】滴滴——
温和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
全体学员请注意!全体学员请注意!
根据相关部门紧急通知,因近期传染病传播风险升高,为保障全体学员的健康安全,现发布以下临时管控措施:
1. 所有在基地的学员,如无重要课程或紧急任务,一律待在宿舍内,不得随意外出。
2. 必要的课程及活动,将由负责导师或负责班主任另行通知,请严格遵守安排。
3. 宿舍区内将统一配送餐食及生活物资,请勿擅自前往食堂或公共区域聚集。
4. 如出现发热、咳嗽等异常症状,请立即联系医务室(内线号码:xxx),切勿隐瞒或自行处理。
再次强调:非必要不外出,减少接触,做好个人防护!违反规定者将按纪律严肃处理!
本通知即日起生效,解除时间另行通知。请各位学员相互转告,积极配合!
【广播提示音】滴滴——广播结束。
………
“这一天能响好几次……这下好了, 我们更出不去玩了。”
麻团懒洋洋地歪在椅子里,手肘支着桌面,掌心托着半边脸,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转着那张面具。
面具在他指间轻巧地翻飞,时而掠过指节,时而悬在指尖,像只不安分的蝴蝶,却又始终逃不出他的掌控。
他说完之后又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翘起——这东西,现在倒成了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自从上回那场意外,所有人都瞧见了他的脸,再遮遮掩掩反倒显得矫情。
反正那些啰里啰嗦的规矩早就不作数了,他在乎的人已经见过他的真容,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家伙……呵,看见了又怎样?
说不定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回那个鬼地方,谁还能跳出来指着他鼻子骂他坏了规矩?
可面具到底还是攥在手里更安心。
它像个旧习惯,又像道疤,提醒着他曾经的日子——戴着它时,他是谁;摘了它时,他又成了谁。
现在倒好,既不用藏,又舍不得丢,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悬着,倒和他如今的处境微妙地重合了。
麻团嗤笑一声,手腕一抖,面具又稳稳落回掌心。
南菘整个人陷在扶手椅里,捧着温热的桂花柚子粥小口啜饮,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半张脸。
她盯着粥面漂浮的金黄桂花瓣,很严肃的开口:\"现在学院那些守卫者们都快疯了,防疫条例比军规还严。\"
麻团转面具的手指顿了顿,挑眉看她。
\"别不当回事,\"
南菘把瓷碗往桌上一搁,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咱们的精神力确实比普通人强,探索者的图景延伸这方面能力毋庸置疑,但肉体可没这个优待。\"
她举起手扯开袖子露出前臂处一道未愈的抓痕,
\"上周和御灵者那帮家伙切磋,差点被撕掉块肉——你猜校医怎么说?'探索系的学生自愈能力连御灵系的三成都不到'。\"
窗外传来巡逻机械的嗡鸣,南菘瞥了眼闪烁的警戒红光,突然压低声音:
\"知道为什么这次传染病专挑咱们下手吗?
据说病毒会先破坏神经突触,等侵蚀到精神图景时...\"
她做了个爆开的手势,\"再优越的脑域也白搭。\"
麻团的面具终于停下了。
南菘端起粥碗抿了一口,甜腻的桂花香里混着柚子的酸苦:
\"所以老实戴你的面具吧,至少...别真变成一具空有强大精神力的尸体。\"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布洛尔把厚重的《月华阶精神图景构筑原理》啪地合上,额头重重磕在烫金的封皮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也太古怪了......\"他的声音透过书页传来,闷闷的,\"我们才回来上了不到半年的课,结果现在学校就闹出这种事。\"
他抬起头,眼下微微青黑。
桌面上散落着十几张画满星轨图的草稿纸,墨水瓶不知何时被打翻,在《高阶精神力运用守则》上洇开一片蓝黑色的污渍。
窗外警报器的红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苍白的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似的条纹。
\"明明我的精神力早就达到月华阶了......\"
布洛尔用指节揉着太阳穴,
\"为什么还要背这些该死的应用公式?\"
他的目光扫过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同伴们的参考书早就收拾得干干净净,桌角放着的四杯奶茶已经凝结出水珠。
终端突然亮起,是第七次考试提醒。
布洛尔盯着屏幕上\"最后一位未完成考核者\"的红色标注,痛苦的又趴在了桌子上。
\"见鬼的预备考试......\"
他咬牙切齿地翻开笔记,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防护罩启动的嗡鸣。
警报声里,书页上那些复杂的星轨图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眼前扭曲成传染病房外闪烁的隔离屏障。
坐在他旁边的白谛端起骨瓷咖啡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目光。
但就是这副正经的做派,却在偷偷摸摸的说小话。
\"听说是咱们年级那支队伍的事。\"
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b班那组人,记得吗?上个月接了北境冰原那个b级勘察任务。\"
布洛尔注意到他放下咖啡杯时,杯底与托盘碰撞出细微的脆响。
“本来只是常规的生态采样,任务简报里连战斗预警都没有。\"
白谛快速的从终端调出地图,栀冬园的坐标在极光带附近闪烁着红光,
\"但就在他们进入永久冻土层的第二天,协会突然将任务等级提升到A级。\"
\"更诡异的是后续。\"
他滑动屏幕调出医疗报告,三维投影中浮现出几组剧烈波动的脑波图谱,
\"全员出现精神图景退化症状,海马体代谢速率降低了37%。起初以为是极端环境导致的临时性损伤,直到...\"
他的手指突然悬停在某个病毒显微图像上。
麻团立刻凑近看清那团荆棘状结构的病原体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这不是普通冰川细菌。\"
白谛的咖啡已经完全冷了,
\"实验室在永冻层样本里分离出休眠状态的古病毒,它们的RNA序列会...\"
他忽然嗓子痒咳嗽起来。
\"不好意思。\"
他小声道,
\"现在明白为什么协会要封锁整个北翼医疗站了?那些学生的症状具有明显传染性,而且...\"
白谛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阅读馆角落的监控探头,玻璃镜片反射的冷光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他压低嗓音,指节在实木桌面上叩出沉闷的声响:
\"栀冬园的冰盖下,据说还埋着比咱们上次任务的'血海'更危险的东西。\"
空气骤然凝固。
他的视线扫过阅读馆角落的监控探头,
\"据说栀冬园冰盖下还埋着更危险的东西。\"
这下瞬间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麻团与南菘开始眉来眼去,布洛尔一把抓过白谛咖啡一顿狼吞虎咽。
白谛无奈,把每个人都扫了一眼。
“呼一一”过了一会儿,南菘有些八卦的开始重新说话。
“麻团,那个谁呢?今天你俩咋没在一块儿?”
麻团白了她一眼。
“拜托人家也很忙的好吗?况且我一个大小伙,也不需要人保护。”
自从他们四个人安全抵达学院之后,麻团就把芝麻丸给他说的话全都给忘在脑后了。
或者说他潜意识里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芝麻丸拥有了身体与记忆之后就会来找他。
而他呢?被种族所排斥的混血,所拥有的珍贵的才能也不过是天赋与外貌。
\"呼——\"
南菘精神图景中流动的长河上方突然出现绵长的烟雾,紫罗兰色的雾圈突然出现在阅读室昏黄的灯光下扭曲成不可名状的形状。
她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敲打着水晶玻璃,发出类似深海鱼群骨骼摩擦的脆响。
\"麻团~\"
她故意把说话的声音中带上蜜糖般的黏腻,\"你家那位'守护者'呢?今天怎么舍得放你一个人出来?\"
麻团只感觉自己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灵盖里去,但每当回忆那个夜晚,脊椎仍会窜过一道电流般的战栗。他清楚地记得——
那天汇报结束后,校长临时被议会叫走。
深夜十一点的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人,潮汐灯的蓝光在水晶吊灯里起伏,把他投在墙上的影子拉长成某种深海生物的形态。
他正低头整理档案袋上的海藻绳结,突然听见门锁发出珍珠滚动般的轻响。
(后来南菘坚持说那是人鱼用声波开锁的方式)
芝麻丸走进来的瞬间,整间办公室的气压都变了。
月光在祂脚下凝结成半透明的阶梯,每一步都留下闪着磷光的脚印。
麻团手里的档案袋\"啪\"地掉在地上,羊皮纸散落一地——其中那张记载着冰渊下巨型生物素描的图纸,此刻正在地板上无风自动,像是突然有了生命。
\"晚上好,幼崽,以后可以天天见面了。\"
神明的声音带着深海共鸣般的低频震颤。最可怕的是祂微笑时露出的人类牙齿——太完美了,完美到让麻团想起自己平整的牙齿,那是他十五岁才长出来的、被族人视为污染的证据。
祂走过那幅《人鱼迁徙图》时,画框突然渗出真实的海水。
麻团看着画中浪花翻涌着向他扑来,一条由颜料变成的银鱼甚至跃出画布,在他手背上留下冰凉的触感。
而芝麻丸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那条鱼就凝固成水晶标本,\"恰好\"落在他档案袋的夹层里。
\"我...您…你…真的来啦?\"
麻团只感觉自己的声带像是被海藻缠住了。
他闻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不是香水,而是最纯粹的海雾与冰川碰撞时产生的电离味道。
这让他隐藏在耳后的鳞片全部张开,这是人鱼血统遇到同源高阶存在时的本能反应。
芝麻丸伸手拂过校长办公桌上的地球仪,里面封存的液体立刻开始逆时针旋转。
当祂的指尖划过北大西洋区域时,麻团分明看见有微型冰山在玻璃球体内生成。
\"嗯嗯,好了,咱们明天见。\"
神明离开时,办公室所有的金属物品都覆上了一层霜花。
麻团僵在原地,直到听见走廊传来布洛尔的靴子声,才发现自己把钢笔捏断了——墨水在掌心晕开成深蓝色,像极了那晚冰渊下的海水。
(三天后,他在新发的课表上看到《深海符文解析》的教室备注:水温恒定18c,请携带鳞片润滑剂。)
\"拜托,人家也很忙的好吗?\"
麻团用指节敲击着桌面,节奏与他听到的音乐浪花拍打礁石的频率一致——这是他混血体质带来的小习惯。
手腕内侧的冰晶胎记正在发烫,那片皮肤下隐约浮现出鳞片状的纹路,每当芝麻丸靠近就会这样。
讲台上的\"教授\"今天束着银灰色的长发,发丝间缠绕着几颗会自主游动的珍珠。
当祂转身板书时,麻团注意到祂后颈处若隐若现的鳃裂——那是神明为适应人形而做的伪装,却比他这个真正的混血种更像古老海族的后裔。
\"况且我一个大老爷们,还需要24小时监护?\"
他说这话时,精神图景里的水晶藤蔓突然剧烈震颤。
那些生长在意识冰川中的翠绿藤蔓是他最私密的领域,此刻却因为他把芝麻丸给埋了进去之后疯狂生长,随着他精神图景的不断增加,尖端上甚至凝结出几粒细小的海蓝宝石。
上个月的心理测评时,咨询师说他的精神图景美得惊人——冰川与热带植物荒诞又和谐的共生。
可麻团却感觉,那不过是混血灵魂撕裂的具象化。
芝麻丸的教鞭突然点在第三十七页的潮汐公式上。
这个动作让教室里的所有玻璃器皿同时共鸣,麻团耳后的隐形鳞片开始发痒——只有人鱼血统才会对次声波产生反应。
他望向他的另外三个伙伴,果不其然,只有他一个人在认真听课,也只有他一个人意识到了这些。
白谛头微微低着,一看就是在和布洛尔和司洧钧打配合玩游戏。
南菘在和鹿南瑶商量中午去哪儿吃饭。
酒一枝和仙客来正准备从后门偷偷溜走。
“希望这门课是考试课,到时候让他们全部挂科。”
他有些恨恨的想。
可这么想着想着,他就听到了他的名字。
\"麻团同学。\"
芝麻丸的声音让他的尾椎泛起电流,
\"请解释极夜现象对符文能量的影响。\"
他的名字一出现,果不其然,打游戏的、说话的、准备往外撤的全都停了下来,目光炯炯的看向了他。
“到时候脑袋全部给他们打开花。”
麻团气急。
赤裸裸的刁难。
这个知识点根本不在教学大纲里,而是《深海圣典》最后一卷的内容——那本他幼时在族中禁书区偷看过的典籍。
全班视线聚焦而来时,麻团感到精神图景的冰川正在崩塌。
水晶藤蔓疯狂缠绕住意识中的冰山,就像当年他被族人发现偷看圣典时,用藤蔓死死缠住藏书阁的梁柱。
\"当月光...\"
他的嗓音突然带上人鱼特有的高频震颤,
\"当月光垂直照射冰层时...\"
讲台上,芝麻丸的虹膜变成了竖瞳,那是祂愉悦时的特征。
麻团知道自己的眼睛此刻肯定也变成了这样——他最厌恶的混血证明。
下课铃拯救了他。
和同伴们一起走出教室时,他莫名的又看到了那个玻璃器皿。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那位神明,正透过千万个棱镜注视着他。
就像极地的光,既能把冰川照得通透,又能让最微小的裂痕无所遁形。
很神奇。
那样强大的、古老的、深不可测的存在,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存在,目光会落在他的身上。
脚步也会跟上他的步伐。
太古怪了,也太不可思议了。
对方是无上的存在,是他们这个种族所供奉不知道多少年的神明,冰与海洋之主。
亘古的守望者,是冰渊下的低语者,是他们一族供奉了数十个文明周期的不可名状之存在。
他曾在那片禁地里看到过上上上上上上一任的族中祭祠对其的描写:
“当祂行走时,现实会如薄冰般碎裂;当祂凝视时,时间会凝结成蓝色的结晶。 ”
而自己算什么?
一个被族人唾弃的混血杂种,唯一值得称道的不过是还算出色的图景天赋。
像祂那样超越维度的存在,怎么可能——
\"麻团?\"
南菘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她的面容在麻团视线里猛的扭曲成油画颜料般的色块。
布洛尔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刮擦出类似巨型生物鳞片摩擦的声响。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维度,麻团胎记处的冰晶纹路正在渗出幽蓝的微光。
“诶?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麻团猛晃脑袋,他刚刚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些东西根本也不是他能控制的,顺其自然吧。
但突然白谛发现他自己的怀表突然停止走动,表面凝结出霜花。
他抽了抽嘴角,目光凝聚盯着麻团身后那片正在不正常扭曲的光线,果然——他就说嘛为什么今天对方没跟着麻团,问题在这儿出着呢。
那里隐约浮现出无数个重叠的透明触须,正以人类无法理解的几何轨迹,温柔地环绕着混血青年的轮廓。
“啊?说起来感觉时间过得超级快,诶白谛,你哥现在怎么样了?
当时在那森林里面的酒馆的时候就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覆身了给,感觉你当时也够果断的,直接下狠手把你哥打晕了。”
布洛尔撑脸看向白谛,他还是觉得当时古怪的要命,白谛他大哥楼寻应该也是意外进入他们的那次消失的血海的任务,然后就让什么奇怪的东西覆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