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老者剧烈咳嗽着,指缝间渗出的黑血滴落在锁链上,发出“滋啦”的腐蚀声响。他努力抬起头,浑浊的眼珠艰难转动:
“一个月前……混沌再侵蚀打宗时,我感受到一股……不属于混沌的力量。”
喉结上下滚动,干裂的嘴唇几乎粘在一起,
“那力量冰凉又霸道,像极了破冰而出的龙吟。”
“那是墨韵大哥!”
武松猛然握紧铁栏,金属被攥得扭曲变形,火焰顺着火焰哨棒喷涌而出,在黑暗中勾勒出他愤怒的轮廓,
“他那日骑着冰龙赶来,龙息过处混沌都散了!”
云白的尾巴上燃起细小的火苗,将火焰软鞭握在爪中,想起冰龙载着众猫离开时,龙鳞上流转的星辉如何将她丹田处的混沌枷锁震成齑粉——那股力量带着净化万物的凛冽,与打宗炽热的火焰截然不同。
“墨韵啊……”
老者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在空中虚抓,仿佛要抓住十年前某个模糊的瞬间,
“很多年前……身宗边界曾有过一次异动。”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悠远,凹陷的眼窝里泛起奇异的光,
“地动山摇之后,天空裂开一道冰蓝色的缝,那力量……强到让所有韵力者都心惊。”
“嗯?爷爷,您在讲……”
“轰……”
地牢突然剧烈震颤,头顶的碎石簌簌落下。
“师姐小心!”
武松迅速将云白护在身后,火焰哨棒横扫出炽烈的光弧,橘红色的火焰照亮老者布满伤痕的脸——那些陈旧的鞭痕中,竟有几道呈现出诡异的暗金色纹路,与混沌韵文如出一辙。
“当年,月璃也是打宗近几年来最耀眼的天才。”
老者喘息着,声音被轰鸣的震动声撕扯得支离破碎,
“她的火焰哨棒挥舞时能焚尽十里荒原,韵文雕刻的天赋连老宗主都赞叹。”
他突然剧烈抽搐,锁链发出刺耳的铮鸣,
“混沌入侵后,她在禁书阁发现了‘烬火重生阵’的残卷……那阵法号称能凝聚万火之力,逆转打宗的败局。”
“什么……”
云白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想起刚到“悦来客栈”那晚,月璃扔来的发霉被褥下,似乎压着半张泛黄的图纸。
图纸边缘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火焰,当时她只当是废弃的符咒,此刻想来,那些火焰纹路的走向,竟与混沌侵蚀武馆匾额的痕迹隐隐相似。
“她说……看着打宗的孩子在废墟里啃硬饼,她宁愿拿自己的意识换力量。”
老者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带着死水般的绝望,缓缓低下头,白发垂落遮住脸庞,
“可那阵法根本是混沌设下的陷阱!韵文渗入我的经脉时,我能感觉到……她的爪尖在发抖,却还在笑。”
“这……”
武松突然一棒砸在铁栏上,火焰顺着金属蔓延,将混沌韵文烧得滋滋作响: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要是早知道……”
“告诉你们又如何?”
老者抬起头,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无尽的空洞,
“她是给你们留过最后半块糖糕的,你们下得了爪吗?”
地牢陷入死寂,唯有锁链摩擦声与沉重的呼吸声交织。
武崧想起月璃总在深夜偷偷给他们的汤药里多加一勺蜜,想起她骂骂咧咧地把受伤的弟子拖回客栈,尾巴却轻轻扫过他们的伤口。
“最后一次见她……”
老者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的左眼已经变成暗金色,却还在擦着客栈的铜壶,说‘等阵法成了,孩子们就能喝上热乎的桂花茶了’。”
他突然剧烈咳嗽,黑血喷溅在锁链上,混沌韵文吸收血液后愈发耀眼,
“混沌最毒的不是利爪……是让你觉得,错的路也是唯一的路。”
“咔嚓……”
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紫黑色雾气从裂缝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月璃扭曲的虚影。
那虚影的手中紧握着燃烧着暗紫色火焰的哨棒,嘴角挂着癫狂的笑,暗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混沌漩涡,而眉心处依稀还残留着打宗火焰纹的印记。
武松立刻将云白护在身后,火焰哨棒舞出重重火圈,与雾气碰撞,发出刺耳的尖啸;云白则甩出火焰,在空气中划出灼热的光痕,试图驱散这诡异的混沌残留。
“师姐,带爷爷出去!我来断后!”
武松的吼声震得地牢墙壁簌簌落石。
云白刚要伸手触碰锁链,却见月璃残留的混沌韵文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那些曾被月璃亲手篆刻的火焰纹路,此刻早已被混沌浸染成妖异的紫黑色,如同活物般在墙壁上扭动蔓延。
“退开!”
老者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枯瘦的身躯猛地撞向锁链,震落的碎石中夹杂着他咳出的血团,
“月璃虽已陨落,但混沌余孽尚存!这些韵文会吞噬一切生机,走——”
他布满鞭痕的脊背在光芒中弓成一张残破的弯弓,握着火焰哨棒的手势仍保持着打宗起势的模样,原本浑浊的瞳孔里竟闪过一丝清明,像回光返照的烛火,
“告诉那些孩子……打宗的火要烧在心里……别学她……别让执念……”
“……”
话音未落,整座地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墙壁上的混沌韵文疯狂汲取着四周的能量,将空气扭曲成漩涡。
武松的火焰哨棒在这股力量下剧烈摇曳,云白的武器也开始出现裂痕。
老者的身影在光芒中渐渐透明,他最后望了眼象征打宗荣耀的火焰纹令牌,用尽最后的力气甩出一道韵力,强行震开地牢出口。
“唉……”
紫黑色的尘埃中,唯有老者最后的叹息在回荡——那声叹息里,有对混沌的恨,有对弟子的痛,更有对理想陨落的无尽怅然,伴随着坍塌的巨响,永远封存在这片焦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