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资料,如果属实……”
一名年轻的工作人员,声音发紧,“这不是一个资本公司的问题,而是系统性的拐卖与活体医疗实验,这简直太骇人听闻了。”
“他残害的,全都是国内同胞。”
“我有点不敢信。”组里另一个年轻人低声道。
“你要是不敢信,就去查。”一名北方来的老警官冷冷出声,“信不信不重要,真不真才重要。”
“这些女孩怎么来的?”
“从哪送出去的?”
“送出去之后,谁批的检疫单、边检报告、入境审核?”
“那些人,为什么能堂而皇之地坐飞机离开?”
“明德资本的分公司又凭什么有‘特殊通道’?”
质问声越来越重,空气却越来越沉。
姚静没说话,只看向桌上的那张名单。
一页纸,十九个名字,五个在押,三个失踪,两个已死亡,其余全部“撤诉获释”。
这些名字,全都跟刘荣案中不同环节有关,有的是关键证人,有的是线人,有的甚至是案件最初的举报者。
而更早前,他们都曾被“调走”,说是消失。
可现在看来,他们到底是被调去哪了?
姚静缓缓握紧拳头。
她的眼神冰冷。
“这份名单,要么就是南都过去十年最丑陋的一份交易记录。”
“要么,就是赵明德,和他身后那些人,真正的狩猎清单。”
中年男人看向姚静:“姚组长,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可关于案子,难听也得说。”
姚静看向他。
男人六十多岁,是退休返聘回来的。
曾经是国家级的办案专家,数年前,轰动全国的几起大案,均是在他手下,顶着巨大压力,和胁迫告破。
他不畏强权,压力,性格刚正。
这次是以顾问的名义,特地被安排进入调查组。
给他们提供办案思路。
姚静面色尊敬,开口说道:“严老,您请说。”
严老沉思片刻,说道:“以我多年办案经历,总结出来一个经验,叫做……”
“小富藏南亚,中富去非洲,大富去欧洲,顶豪去北美。”
“这说的不是移民,而是办案这么多年来,根据一些违法分子根据个人资产,习惯逃窜,躲到和我们没有引渡条约国家的规则。”
“赵明德个人资产,应该是无法算的。”
“他在南省商界的影响力,丝毫不亚于一些副省。”
“以他的财力,人脉,以及在世界各地做生意这么多年来,积累的资源。”
“在明知道国内出事后,不可能去东南亚。”
他看着姚静:“这种人,比普通人,甚至比你我,都要聪明很多,他除了要躲避国内法律制裁,更要躲避仇人的追杀。”
“而且他的资产早已经转移,就证明他知道,自己很危险。”
严老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沉重:“他早就把自己所有的后路清得一干二净了。”
“你们还在查他东南亚的活动,可我敢说——就算他真在那里被打死了,也不会留下任何能追的痕迹。更不会留下能咬到他背后势力的线索。”
“因为他带着所有的秘密一起死了。”
这句话说出口,会议室里陷入一片沉寂。
年轻人不甘地低声道:“可……这不等于放弃吗?”
“不是放弃,是现实。”严老面色铁青,“你们要搞清楚一点,赵明德不是孤身一人,他只是棋子,是那批人安插在台面上能动的手臂。”
“他死了,说明背后的人已经动手清场,不想留后患。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察觉到我们正在接近核心。”
姚静缓缓抬头,眼神寒如霜刃。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方向要变。”严老声音沉稳,“与其再浪费时间去海外追死尸,不如彻查手里的活人。”
“你们手上还有一个关键人物——米彩。”
“这个女孩能活到现在,还没死在牢里,不是因为她运气好。”
“而是因为她——手里还有利用价值。”
他说到这里,看向姚静:“你跟她熟,是你一手牵起的这个案子,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觉得她不够干净,但从办案角度讲,不干净,才能接触到肮脏。”
姚静沉默片刻,低声道:“她是第一个给我投资料的人,那份最早的证人材料和通话录音,是她偷的,也是她拼命转出来的。”
“我们一开始根本不知道刘荣案真正的黑点是什么,是她给我们提供了思路,甚至险些遭受生命危险。”
“她……是怕了。”
“怕自己孩子出事,怕被赵明德处理,才转过来把材料交了出来。”
“而我,欠她一份承诺。”
她说到这,语气低沉下来。
“可我也清楚,她肯定还有没说的。”
严老点点头:“她一定知道更多,一个女人,能和刘荣交往那么久,还能自己全身而退,还能带着一份最早的证据材料转出来……她肯定知道很多事情的底层逻辑。”
“赵明德为什么动她?不是因为她说的,而是她没说的。”
姚静沉声:“银座案是港口打桩项目,当年动用了大量边缘公司、挂靠人头、假账户套壳资金。”
“可是我们查不到那笔钱最后落在哪。”
严老点了点头:“查不到,是因为那批钱根本不是为了项目本身,是在掩盖一批特殊运输。”
“有人把银座案当作伪装,将人口、器官、药物乃至特殊实验材料伪装进合法的基建流程中。”
他说完,扫了会议室一眼:“这不是假设,是我以前办的案子里真实出现过的操作手法——你们现在面对的,只是更复杂、更升级版本的那一套。”
姚静眼神越来越冷。
“如果真是这样……”
“那赵明德死,只是第一层清算。”
“而米彩……就是第二层的钥匙。”
她转身看向桌上那段监控视频,静静地盯着画面里米彩的脸。那张脸憔悴至极,却始终咬着牙,一句都不肯多说。
她忽然开口:“给我准备材料,我要亲自去见她。”
“她不是不想说,而是害怕。”
“但如果她知道,李二宝活着——她可能会重新考虑。”
整个会议室气氛为之一凛。
一个年轻人下意识问:“李二宝……真的还活着?”
姚静淡淡开口:“你们不用知道太多。”
“但她会知道的。”
她起身,取过风衣:“如果她真在乎那个孩子,就不会希望他长大之后,活在这堆谎言、血债和灰色泥潭里。”
“我会让她开口。”
门被推开,雨声随之灌入。
姚静的背影冷峻,步伐坚定,一如多年前那个在档案堆中独自追查刘荣案的年轻检察官。
她知道,这一次,她不能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