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凡人微力主动寻找,或者说挑衅身怀隔空杀人法术的狐妖?县令听完只觉得头晕目眩、不敢相信,捂捂掌心汗水刚想开口规劝几句,却恰好迎上和知府蕴含逗弄意味的深长目光。
“怎么?你心里不会真以为世上有妖怪吧?”
虽然很想大声喊出“我确实这么以为”,但思及头上的乌纱帽,再结合上司以及旁边身穿飞鱼服、锦衣卫赵大人那冷冽入骨的眼神,县令硬生生憋了回去。
扯出抹比哭都难看的笑容,悻悻然摇头否决:“怎么可能!世上哪有妖怪?李木匠被害定属人为,绿林歹徒所为!”
“那你还不赶紧召集猎户出城搜查?难道想让本官亲自走一趟?”见他多少还算识趣懂事,和知府没有揪着不放,阴阳怪气指示。
“下官马上办、马上办。”
说完县令朝县丞和捕头丢去个眼神,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露出张苦瓜脸脸不情不愿往楼下跑。而站在他旁边的县丞和捕头则先交换几个眼神,再后知后觉地跟上去。
“草!有这种下属存在,怎么能治理好州府呢?”三个人的脚步声还没消失,和知府已经忍无可忍,手指楼下咬牙跳脚骂娘。
“哈哈哈,冷静点,冷静点,气大伤身啊和大人。”赵就乐得见牙不见眼,边放声大笑边摆手安抚。
幸好三人去得快回来也快,不到两刻钟便带领几个猎户出现。和知府深呼吸几口气稍感欣慰,怒火腾腾好几个时辰的脸上总算有点笑意。
大手一挥吩咐道:“由猎户牵头以防不慎踩到陷阱,捕快们跟在后面,相伴出城搜寻。眼睛放亮点,注意力集中点,密林草丛之类的可掩藏之地尤其不能放过,遇见异常情况立即返回禀报!”
抬起头观察天色,不放心叮嘱:“带上照明、雨具立刻出发。”
“啊?我?!”捕头指着自己,声音微微颤抖。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和知府刚压下去的怒火霎时重新点燃,重重拍打椅子扶手没好气反问道。
捕头哑口无言,只好垮下脸、力气被抽空般点头,无奈地轻声答应:“是,小的这就去。”
长叹口气,接过手下递来的雨具,招招手率先抬腿往外面走。
瞧见一个两个捕都快表情沉重,和知府差点没把后槽牙咬碎,狠狠剜了县令和县丞几眼,同样长吁口气,暗地摇摇头。
都他妈的什么人啊?胆子比眼珠子还小!真真是两个废物!
布置完所有,已近子时。乌黑的天空连续响起几个闷雷,豆大雨点紧随雷声噼里啪啦落下,原本只是几滴几滴,转眼变成一片一片瓢洒。
雨幕浓厚,闪电、响雷大作,这场雨来得真急!
将近一刻钟过去,依然丝毫不见变小,围观的众多百姓无处可去,只好全部挤进李木匠商铺里躲雨。
随着挤进屋里的百姓越来越多,李家俩兄弟和李木匠妻儿只好将李木匠的尸体往里面挪,腾出点空间供众人站立休息。赵就跟和知府见此情形,不好意思继续惬意闲坐,随意找个借口匆匆上去二楼。
子时半,雨势不仅没减弱,反而逐渐变大。瓢泼雨滴落在屋顶瓦片上,“啪嗒啪嗒”声在屋里悠悠回荡。
正在这让人昏昏欲睡的氛围之中,突然传来几声类似哀泣的呜咽,极其微弱,夹杂在轰轰雷声间,不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几乎完全察觉不出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
雷声歇息间隙,哀泣之音愈发明显,赵就留心分辨几息后眉头当时皱起,脑海里不断回想,明明自己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嗯!到底是什么来的?我记得我以前听过啊!”
他的呢喃很快引来白虎和朱雀注意,两人先后侧目,问:“老九,怎么了?你琢磨出行凶歹徒的手法了?”
“你没事吧?怎么神神叨叨的?”
“哦,无关紧要。就是听到屋子外面传来呜呜声,觉得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赵就微笑摆手。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应该是哪家人没关好窗,风吹过去带出的声音吧。”朱雀侧耳仔细聆听,不在意的说。
白虎没有说话,因为经赵就那么一说,他竟然也觉得屋外声音有点熟悉。低下头回忆,却同样想不起来。
楼下,伴随雷雨瓢泼,风也渐渐变大起来。盖在李木匠尸体上的白布被吹得起伏不定,屋内几盏灯笼的微弱火光左右摇曳,一时间明暗交错,众人影子忽长忽短变幻繁杂。
“呜!呜!呜呜!”
雨中传来的哀泣越来越规律,不再像哭声,反而宛如按曲目演奏的乐器。
“呜呜呜!呜呜呜呜!”
声音变得急躁、诡异,恰好这时一阵大风吹过,撩开盖在李木匠尸体上的白布。摇曳闪烁、忽明忽暗的屋子里,猛地多出一道半人高影子。
然后,一声凄厉哀嚎响起:“狐妖!”
正昏昏欲睡的躲雨百姓被惊醒,不约而同左顾右盼,寻找声音来源。
“李木匠,他、他、他,诈尸了!”
声嘶力竭惊呼如同炸雷,在屋内来回荡漾。人群中有个位置靠内的中年人伸手指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木匠尸体位置,指尖颤抖,两腿战战、双眼死死瞪圆、嘴巴张大到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众人朝他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原本躺平的李木匠尸体,此时竟然坐了起来!
“啊!”
“李木、木匠不是、不是已经……”
“尸体怎么坐了起来?”
惊恐呼喊响起,众人面面相觑时,早已死去的李木匠头颅猛然上仰,原先瞪大的双眼、大张的嘴巴又加剧几分。
喉咙蠕动再次发出一声凄厉哀嚎:“狐妖!”
如果说第一次还有人不清不楚,那这第二次众人全都听得明明白白:就是已经变成尸体的李木匠喊的!
“死人还魂、尸体诈起,狐妖,一定是狐妖施法!”
话音落下,众人恐惧之色转眼间更添几分,原本还能维持镇定的小部份人这时候已经在干咽唾沫,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汗毛、每一个念头都在发寒、发颤。
虽然秋风萧瑟,有些寒凉,但他们的额头上却布满细密汗珠,内心的恐惧、害怕在此刻汹涌。
想要拔腿往外跑,偏偏、偏偏两腿好似被灌了铅,镶嵌于地面怎么抬也抬不起来,只一昧发软、颤抖,发不上半分力。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