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作为指证太子而存在的人证,在这一刻,变成了沈攸宁反击中的一环。
你特意留下的人将为我所用。
青石合上了双眼,这个人终究还是让安宁郡主找到了……
容礼不认同的反驳道:“陈梅娘的证词前后不一,且她一直住在郡主府,有被你收买的可能性!她的证词不能采纳!”
“王爷,公堂之上,你所说的所有话,都得有证据才可以。”沈攸宁一句话就把容礼堵了回去。
“因为受害者陈梅娘的指控,太子自缚东宫,做出了表率。”沈攸宁直直地看着容礼,眸光中都是讽刺,“如今,她转而指控这个人,那么有关江州案的一切,是否可以重新梳理?”
她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转移到了皇帝的身上。
皇帝自然颔首,示意她继续。
“青玉山后,江州案是有关拐卖案的最后一案,也是最重要的一案。”沈攸宁沉默了一瞬,“张启一家的惨案并非特例,这或许在我们不曾知晓的时间之中,有许多女子失踪后发生了这样的事。然而虽非特例,但这个案子仍然存在疑点和特别之处。”
“作为受害者之一的陈梅娘被江州知府的幕僚救下,因此留有了人证。恰好,这个人证看清了发号施令的‘太子’的模样。又恰好,在有心人的提醒和帮助之下,陈梅娘以及她年迈的公婆来到京都,并且敲响了登闻鼓。”
“从这对老夫妇出现在宫门外,我就起了疑心,他们能安然抵达京都,便已然是很大的疑点。而陈梅娘的出现,更是让我不得不多想,尤其,陈梅娘住在郡主府之时,我发现有人暗中来寻她,顺着这个人,我找到了与陈梅娘一同来到京都的知府幕僚徐盎。”
“而徐盎,是谁的人呢?”沈攸宁的目光落在了大皇子容钰身上,“大皇子殿下,你可认得这个人?”
“一个知府的幕僚,我怎么会认识?”容钰自然不能承认。
“七年前,徐盎的妻子病重垂危,一直拮据度日的他名下却突然多了一笔钱,他用这笔钱救下了他的妻儿,而这笔钱……”沈攸宁眸光带着深意,“是从大皇子名下的庄子上划出去的。而后,他就跟着于承远去了江州,以报恩为缘由,做了他的幕僚。殿下,这你如何解释?难不成,殿下庄子上的主事,竟敢自作主张花主家那么一大笔钱去救一个落榜的文人妻子?”
不等容钰反应,沈攸宁接着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个人,他可以证明你和徐盎之间的关联。”
当初那个假扮成大皇子手下的人上前一步,他还戴着人皮面具。
容钰一眼就认出了他,当即便坐不住了,他心中焦急,沈攸宁是什么时候买通了这个人的!
容钰向来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都不用沈攸宁再说什么,他就露出了马脚。
赫连老将军微不可见的摇摇头,他们家这个大皇子比起太子和昭义王来说,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到底是活了这么久见惯了朝堂尔虞我诈的老将,他已然清楚大皇子在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
这个傻子,成了人家几方角逐的棋子,还在洋洋得意自己的人把太子的事捅了出来!
没错,赫连老将军已经发现了,在安宁与昭义王之外,还有一方斡旋其中,事成之后全身而退……
看着沈攸宁志在必得的模样,他摇了摇头,不,或许也不算全身而退,这位安宁郡主,极有可能已经找到了他们。
“大皇子,这个人是谁?”皇帝问道。
容钰踌躇半天,支支吾吾的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赫连老将军长叹一口气,看来,他赫连一族的气数是真的尽了,他开口道:“还藏着掖着做什么?人家把你庄子上的收支都查了个清楚,人都换了,你还没发现呢!”
随着赫连老将军这句话,那个人抬手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容钰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他的人了。
可他仍有些不服,认为自己比起他们只是差了一丝气运,若他的手下能有这样的人,他也能做得天衣无缝!
赫连老将军扶额,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别琢磨了,给自己留点脸面,是你自己说出来还是她说出来更好?”
容钰只好如实交代,原本他把徐盎送去江州,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放个人在于承远身边,他始终认为,于承远跟柳博卿走得近,极有可能是太子一党的人。
他也没有想到,徐盎能给他带来这么大一个消息,徐盎救下了陈梅娘,他便将计就计让徐盎引导张启夫妇以及陈梅娘到京都告御状。
容钰虽然是笨了点,但他明白这个案子只会动摇太子的位置,但不会害了太子,也正是因为他知道,他才敢做。
他也很清楚,任何皇子在争夺皇位中死去,始作俑者都会与那个位置失之交臂!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个案子怎么就会牵扯上拐卖案了呢?
他更想不明白,容臻怎么就死了呢!?
好,徐盎的身份和背后主公也都摊开在了所有人面前,沈攸宁垂眸,这两个人也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那么下一个。
“你说这些,又跟真凶有什么关系?安宁郡主,本王要提醒你,你的证据呢!?”容礼沉声道。
“真凶?王爷不是信誓旦旦的认为太子是真凶吗?”
“我查到的证据的确指向太子,我没有错。”容礼强调道。
沈攸宁嗤笑一声,“王爷的意思是,太子作为拐卖案的真凶,最后让自己死在了这个案子上,是吗?”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厚重而又迅速一击,唤回了已经听得云里雾里之人飘远的思绪。
对啊!
人群中的人交头接耳,谁家真凶算计来算计去最后搭上了自己的命?
“江州案公审之时,查证的时间过短,以至于我无法为太子辩解,今日我便一个一个解决当日公审之上的疑点!”
沈攸宁走到假太子身边,扯下了他眼睛上的布条。
对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许久才睁开,看着眼前乌泱泱一众官员,尤其目光在掠过安王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几分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