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了,你转过来吧。”
沉裕转过来,看着她。
刚哭过,眼眶还红红的。
沉裕垂在一旁的手的动了动,插在了口袋里。
两个人再次动身。
郁烟低着头,声音有点小,“沉裕,谢桐,伍,黄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沉裕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就恢复正常了。
“命。”
“生命还是性命?”
沉裕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压着声音,“活下去的命令。”
郁烟偏头看她,沉裕一脸坦然。
这个答案,是她没想到的。
如果是这个答案,那为什么,你们之间总给我有隔阂的感觉。
如果是这个答案,为什么你总在不停的,一步步的后退。
沉裕偏头看到了她满脸的愕然。
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很惊讶吗?”
“我没有想继续下去的念头,也没有必须要得到的事物。”
“在你们都好奇的那三年,我早就不想了。”
“初中,我想过辍学,被谢桐扇了一巴掌。”
“她说我不负责。我没有对我自己的人生负责。”
“说我是个懦弱的人,经不起风浪。”
“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后来,我又不想继续了。”
“所以那天晚上,我问伍,能不能给我一个拥抱。”
“他像个傻子一样,没有犹豫,抱了我。”
沉裕的眼睛很迷离,“可,那个学校,对于男女生之间的接触很严格。”
“那天虽然很晚了,但人不少。”
“我怕自己成了他的拖累,我又开始了。”
“我就是个很矛盾的人,所以别来了解我。”
因为,我也不了解我自己。
我看自己就像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永远都不真切。
我以为我了解自己,下一秒就被打破,次数太多,我不在乎了。
我活在我给自己的人设下。
人设是我结合你们的想法来定的。
我不会生活在真实的自我下。
那个真实的我,早就泯灭在很多年前。
我不怀念她,那样的她,面对后来的一切太痛苦。
我会永远怀念现在的自己,自私自利,随性。
郁烟读懂了她的隐喻。
“那,为什么你还是选择和我们一起?”
“为什么选择和我说这些?”
沉裕想了想,为什么?
不知道。
但她还是给了一个答案,“或许是因为曾经的那个我,因为你们在那个我,需要的时候,出现了,也给予了善意和温暖。”
“和你说,是因为你问,我能回答。”
郁烟明白过来,今夜无论自己问什么,她都会回答。
每个回答都是真实的。
盯着沉裕的眼睛看,她的眼睛里总是太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像一个经历风霜,垂垂老矣的人。
“那姨妈呢?大学之后,我很少听见你提及。”
准确的说是,没有提及。
除了遇见的那个弟弟。
沉裕移开视线,“已经离开很多年了,我记不清了。”
声音很平静,嘴角也总是噙着一丝笑意。
可郁烟总觉得,沉裕是痛苦的,悲伤的。
“沉裕,别总自己一个人把情绪藏起来。”
“会累,会崩溃,也有人会心疼。”
沉裕眉毛一挑,语气古怪的反问:“可,你们不是都心疼吗?”
“我的家庭,我的学业,我的人生。”
“你们都在心疼。”
可没人心疼我,只心疼我,心疼我这个人。
郁烟总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
“你觉得谢桐了解你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了解。”
沉裕回想了一下,肯定了她的答案,“了解的。”
“不止谢桐,伍,黄,黄莹都了解我。”
“只不过,她们对我不一样而已。”
“谢桐会因为我不能吃虾,芒果,会杜绝一切出现。”
“黄他不会,他会再给我备一份我能吃的。”
沉裕带笑的眼睛望着郁烟,“你觉得,我会喜欢哪一个?”
郁烟回答的肯定:“你都不喜欢。”
“你不喜欢的不是他们的方式,是你自己。你不喜欢因为自己去麻烦别人。”
“所以无论哪种,你都不会喜欢。”
沉裕有一瞬间的惊讶,“是啊,我都不喜欢。”
“我太不知好歹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生活的方式,不需要自责。”郁烟害怕她钻牛角尖。
“沉裕,为什么那封断亲书里多了你要给的钱?”
“我们都想知道。”
他们知道最开始的断亲书,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再给钱。
沉裕无声的笑了一下,“我喜欢做梦。”
“那种痴心妄想,不切实际的梦。”
痴心妄想的想要一份认可,一份感情。
不切实际的梦总能给人一点希望。
郁烟一脸冷漠,她懂沉裕的言外之意。
因为没有获得什么感情,所以,不管是什么时候的自己,内心还是想要一份认可。
她不理解,但她或许能懂。
一个缺爱的人,只能爱别人,不能爱自己。
不是不能,是没办法爱自己。
爱别人,是照着她见过的样子,去爱的。
爱她的人,离开的太早,爱不了自己。
有时候,郁烟也在想,如果姨妈,姑婆还在,她会不会长成曾经自己见过的那个耀眼的人?
她想答案是否定的。
沉裕不允许自己成为拖累,所以她还是一个人走。
只是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曲折,她不会像现在这么累。
连生病,都没人可说。
三年,真的很久。
久到,高中重逢,对面的人,已经判若两人。
封闭的内心,始终如一的笑,隐藏的情绪,狠厉的眼神。
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以为有人把沉裕换了。
确实是换了,沉裕亲手换的
换成了那个人人都觉得随和,靠谱的人
郁烟对她,除了心疼,还有赞赏。
沉裕被郁烟的眼神搞懵了。
“你一脸赞赏是什么意思?”
郁烟一笑,“因为比起家里那位,你已经很好了。”
沉裕嘴角的笑僵住了,“是吗?”
郁烟笑的像个得逞的小狐狸,“是呀!裴姐,可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子。”
沉裕外露的小情绪,被她察觉,也因为这个情绪是因为自己,所以会有开心。
因为她对自己,不算无动于衷。
沉裕脑海里浮现起南宫裴的样子,皱着眉。
“她和我一样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