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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都市言情 > 心理咨询室 > 第136章 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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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万第一次……”

拍卖师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亢奋,在骤然凝滞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个角落里的佝偻身影,如同钉在阴影里的一截枯木。

古旧的圆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无法窥探其下是空洞还是深渊。

膝盖上那褪色的蓝布包裹,轮廓分明地勾勒出二胡的形状,像一把悬在我们头顶的、无声的利刃。

他微微侧着头,仿佛在“倾听”着台上的动静,又仿佛在“欣赏”我们这一桌的反应。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攫住了我,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是他!真的是他!他不仅没有消失,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种地方!他到底想干什么?!那三百万……他一个天桥拉二胡的瞎子,哪来的三百万?!

我猛地看向许仙。

许仙脸上的平静早已碎裂。

金丝眼镜后,眼眸锐利如刀,死死地钉在拍卖台上那三块甲骨上。握着号牌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隐隐有青筋跳动。

他没有回头去看那个角落,但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放弃?不放弃?这已不是金钱的问题,而是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

项羽的反应更直接。他魁梧的身体猛地绷直,如同嗅到致命威胁的猛兽。骨节发出咯咯的轻响,一股无形的、带着血腥味的煞气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让旁边正端着香槟的侍者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死死盯着那个佝偻的身影,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沉的、压抑的咆哮,好似垓下那场绝望的突围。那不是恐惧,而是被宿敌、被某种超越他理解的诡异存在挑衅时,刻入骨髓的愤怒与战栗。

“三百万第二次……”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目光在我们这一桌和角落之间逡巡。

“许老弟!还跟不跟?!”刘邦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气氛的极度不对,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惊恐和市侩的急切,用胳膊肘捅了捅许仙,“那老瞎子什么来路?三百万啊!这甲骨真有那么神?咱犯不着跟个瞎子斗气吧?万一他抬价坑咱们……” 他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本质。

许仙没有回答刘邦。他的目光终于从甲骨上移开,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转向了那个角落。他的视线与那副古旧的圆墨镜“撞”在了一起——尽管隔着镜片,尽管对方可能根本看不见。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然后,许仙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动作。

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不是对着拍卖师,也不是对着我们。

那摇头的动作幅度极小,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叹息,一种深沉的无奈,甚至……带着一丝早已洞悉结局的悲凉。他松开了紧握号牌的手,任由那代表身份与财富的小木牌滑落在昂贵的丝绒座椅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嗒”。

“三百万第三次!”拍卖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尘埃落定的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成交!恭喜这位老先生!” 槌音清脆地落下,回荡在寂静的贵宾厅里。

角落里的老道,嘴角那诡异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他没有动,也没有任何表示,仿佛拍下这三百万古物的不是他,仿佛那声槌响与他毫无关系。

场内响起稀稀拉拉的、带着疑惑和探究的掌声。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好奇地聚焦在那个神秘的、出手阔绰的“老瞎子”身上,又带着几分敬畏扫过我们这一桌——许仙的突然放弃,显然也引起了诸多猜测。

“许小友!”项羽猛地转头,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压抑的怒火,“为何放弃?!那甲骨蕴含之‘场’……孤能感应到!至关重要!那老叟……” 他指向角落,手却在微微颤抖。

许仙抬手,轻轻按在了项羽因愤怒而紧绷的手臂上。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制止意味。他微微摇头,声音低沉得只有我们几人能听见:“羽哥,稍安勿躁。东西……未必拿得走。”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角落,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静观其变。”

接下来的拍卖,成了煎熬。

老道没有再出价。他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阴影里,抱着他的蓝布包裹,像一个沉默的幽灵。膝盖上的包裹,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我们所有人的视线里。

终于,压轴的“昆仑玉璧”登场了。一块巴掌大小、温润莹白、雕琢着奇异云纹的古玉,在灯光下流转着朦胧的光晕。拍卖师的介绍天花乱坠,什么“西王母赠礼”、“蕴含长生之气”、“沟通天地之桥”。起拍价更是高达五百万。

场内竞价声此起彼伏,富豪们显然对这块玉璧更感兴趣。价格一路飙升。

项羽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带着一丝探究,但更多的是警惕。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狂热,老道的出现,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对“上古能量”的盲目热情。刘邦则完全被那不断攀升的数字震得目瞪口呆,嘴里无声地念叨着“疯了……都疯了……”。

当玉璧被一位低调的港商以一千二百万的天价拍走时,拍卖会终于结束。

侍者端着装有那三块殷商甲骨的托盘,恭敬地走向角落里的老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侍者,带着好奇和审视。

老道终于动了。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佝偻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瘦小枯干。他摸索着接过了侍者递上的托盘,动作迟缓。他微微低下头,仿佛在“看”着托盘里那三块承载着古老信息的龟甲。古旧的圆墨镜反射着冰冷的光。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没有签收单,没有支付凭证,甚至没有再看那甲骨一眼。他只是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在托盘上轻轻点了点,仿佛在确认什么。接着,他竟将托盘……缓缓地,朝着我们这一桌的方向,推了过来!

侍者愣住了,不知所措。

全场宾客都愣住了,不明所以。

老道推完托盘,便不再理会。他重新抱紧膝盖上的蓝布包裹(二胡),另一只手拄着一根不起眼的旧木杖,微微佝偻着背,转身,像一抹无声无息的灰色影子,向着贵宾厅侧面的通道缓缓走去。他的脚步很慢,很轻,仿佛踩在虚空之上。

“老先生!您的东西……”侍者捧着托盘,焦急地想要追上去。

“给他。”一个冰冷、苍老、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从老道即将消失在通道口的身影处传来,仿佛直接响在侍者的脑海里,也清晰地钻入了我们每个人的耳朵。

侍者僵在原地,捧着托盘,茫然无措。

整个贵宾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这一桌,充满了震惊、疑惑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仿佛我们与那个诡异的老道之间,存在着某种超乎他们理解的联系。

许仙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老道消失的通道口,镜片后的目光翻涌着惊涛骇浪。项羽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跳动。刘邦张大了嘴,看看托盘里的甲骨,又看看通道口,彻底懵了:“什……什么意思?白送?三百万……白送我们了?!”

而我,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冰冷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如同潮水般将我彻底淹没。他拍下它,然后像丢垃圾一样丢给我们?他在干什么?宣告?施舍?还是……另一个更深、更恶毒游戏的开始?那块冰冷的甲骨躺在托盘里,此刻在我眼中,不再是蕴含“上古能量”的宝物,而是一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墓碑!

“许……许先生?”侍者捧着托盘,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求助地看向许仙。

许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西装领口,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是那冷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他对着侍者,也是对着全场投来的目光,声音平静无波:

“麻烦送到我的车上。费用,稍后我的助理会处理。”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径直向出口走去,步伐带着沉重。

项羽狠狠瞪了一眼通道口,又看了一眼托盘里的甲骨,眼神复杂无比,最终还是冷哼一声,大步跟上许仙。刘邦如梦初醒,赶紧扯了扯我的袖子,压低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惶恐:“安如!快走快走!三百万啊!白捡的!这老瞎子……真他妈邪性!” 他一边嘀咕,一边还不忘贪婪地瞄着侍者手里的托盘。

我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那老道最后消失的通道口,仿佛一个张开的、通往无尽黑暗的巨口。冰冷的二胡声似乎又在耳边幽幽响起,混杂着白安茹临别时的悲鸣,大明深宫里绝望的呜咽,还有项羽被砸晕时的闷响,刘邦在下水道里的呼救……

“凡尘羁绊,终成劫灰……”

那诅咒,从未远离。

它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这块被强塞过来的甲骨,就是下一场风暴的引信!

我猛地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冲向出口,逃离这奢华牢笼里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身后,是侍者捧着价值三百万的“烫手山芋”,是满场惊疑不定的目光,是刘邦压低的、带着狂喜和恐惧的絮叨。

阳光刺眼地照在宾利光滑的车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许仙已经坐在了驾驶位,脸色冷峻。项羽抱着手臂靠在车旁,眼神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刘邦则围着捧着托盘的侍者,搓着手,想碰又不敢碰。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车内的冷气开得很足,却吹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回店里。”许仙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他发动了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

价值三百万的殷商甲骨,像一具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后座的真皮座椅上。包裹着它的蓝布包裹早已被老道带走,此刻它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空气中,那些古老的刻痕在车窗透入的光线下,仿佛一只只嘲弄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我们每一个人。

那块殷商甲骨,最终被许仙锁进了他在心理咨询室书柜深处的一个特制保险箱里。

它像一个不祥的符咒,散发着沉默的压力。店里的空气似乎都因此凝重了几分。

项羽依旧沉迷于他的“前沿研究”,但对着那块甲骨时,眼神里多了份复杂的忌惮,不再轻易尝试“感应能量”。刘邦则隔三差五就溜达到书柜前,眼巴巴地瞅着保险箱,嘴里啧啧有声:“三百万啊……安如你说,这要是卖了,够咱哥几个吃多少顿涮羊肉?许老弟也是,锁起来干嘛,摆出来当镇店之宝多气派!”

许仙对此置若罔闻。他依旧处理着他的商业帝国文件,记录着刘邦项羽的“素材”,只是眼镜后的目光,比以往更加沉静,沉静得如同一潭深不可测的寒水。

几天后,许仙合上笔记本,语气轻松地提议:“最近大家神经都绷得太紧了。天气不错,不如去郊外泡个温泉?我认识一家私汤,环境清幽。”

“温泉?”刘邦眼睛一亮,“好啊好啊!听说温泉水滑洗凝脂,说不定能泡掉老子这身晦气!不过……”他眼珠一转,立刻掏出手机翻看日程,“哎呀!明天下午还有个重点小学的演讲!‘刘邦爷爷讲故事’,一场八千呢!许老弟,你看这团建……是不是耽误我赚钱了?这损失……”

“报销。”许仙眼皮都没抬,言简意赅。

“爽快!”刘邦立刻眉开眼笑,“那还等什么?走着!”

项羽对温泉本身兴趣不大,但听到“清幽环境”和“地热能量”,倒是提起了几分精神:“也好。孤正需寻一处‘纯净地脉’,测试此‘通古斯能量石’与地热‘暗物质流’的交互反应。”他郑重其事地把那块陨石塞进了背包。

我心里是抗拒的。郊外?远离人群?这念头本身就让我不安。

但看着许仙平静的目光,看着刘邦兴奋搓手的样子,看着项羽一副要去搞科学考察的严肃表情,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也许……真该放松一下?也许老道在拍卖会的现身,只是最后一次警告?也许……

许仙亲自开车。宾利平稳地驶出市区,向着郊外的山麓进发。阳光明媚,绿树成荫,车窗外的景色令人心旷神怡。刘邦在后座唾沫横飞地规划着泡完温泉去哪里吃农家乐,项羽则闭目养神,手按着背包里的陨石,仿佛在进行某种“能量共鸣”。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被打破。

“前方500米右转……”车载导航甜美的女声戛然而止。屏幕瞬间变成一片刺眼的雪花,滋啦作响,随后彻底黑屏。

“嗯?”许仙眉头微蹙,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毫无反应。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发现信号格也诡异地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叉。“信号屏蔽?”

“哈!高科技也有趴窝的时候?”刘邦幸灾乐祸,“许老弟,你这车不行啊,不如老子当年在沛县的老牛车靠谱!安如,快,看看地图!”

我连忙掏出手机,同样没有信号,离线地图也一片空白。“没信号,离线图也加载不出来……这地方这么偏吗?”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哼!定是‘负能量粒子’干扰了凡俗造物!”项羽冷哼一声,睁开眼,神情笃定,“无妨!孤自有办法!许小友,停车!”

车子靠边停下。项羽推门下车,走到路旁一块大石边,煞有介事地掏出他那块陨石,对着太阳比划角度,又闭眼感应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地磁偏角……能量流节点……唔……正西方向,前行三里,再循‘坤’位……”

许仙没说话,只是默默发动车子,按照项羽指的方向开去。开了大概十分钟,手机信号奇迹般地恢复了,导航也重新亮了起来,显示我们离目的地温泉山庄已经不远。刚才的故障只是一个小小的技术插曲。

“看见没?!”项羽坐回车里,一脸傲然,“孤的‘通古斯定位术’,岂是凡俗科技可比?” 刘邦撇撇嘴:“瞎猫碰上死耗子!”

温泉山庄果然清幽雅致,日式庭院风格,私密性极好。

我们包下了一个带露天风吕的小院。换上浴衣,踏入热气氤氲的露天温泉池,温热的泉水包裹全身,确实让人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不少。刘邦舒服得直哼哼:“舒坦!这才是神仙日子!许老弟,下次团建咱去马尔代夫怎么样?报销哈!”

项羽则显得“业务”繁忙。他小心翼翼地将陨石放在池边一块干燥的石头上,又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据说是测“能量场强度”的仪器(看起来像个劣质电子温度计),煞有介事地将探头伸进水里,紧盯着上面的数字:“嗯……初始温度42.3c,能量读数……偏低?孤来注入‘宇宙暗能’……” 他对着陨石念念有词,试图“引导能量”。

我靠在池边,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温热的泉水熨贴着肌肤,水汽朦胧。然而,就在我心神稍微放松的刹那——

一股难以言喻的、刺骨的冰寒,毫无征兆地从脚底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

不是水温慢慢变凉,而是像瞬间掉进了冰窟!池水在眨眼间变得冰冷刺骨!我猛地睁眼,看到水面上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起一层薄薄的冰碴!池边的刘邦更是“嗷”一嗓子跳了起来,冻得浑身直哆嗦:“哎哟卧槽!什么鬼!冰窖啊这是?!”

项羽也惊得差点把手里的“能量探测器”扔了:“不可能!孤的‘暗能’尚未注入……这水……这水蕴含的是‘极阴煞气’?!” 他手忙脚乱地去捞他的陨石,仿佛那是救命稻草。

“怎么回事?!”许仙迅速起身,脸色凝重,他伸手探入水中,那刺骨的寒意让他也皱紧了眉头。他立刻按响了池边的呼叫铃。

穿着和服的服务员很快赶来,看到池水结冰的景象也吓了一跳,连连鞠躬道歉:“非常抱歉!非常抱歉!可能是地下管道临时故障,或者温控系统出了问题!我们马上处理!请各位贵客先到室内汤池休息!”

故障?又是故障?一次是巧合,两次呢?我裹紧浴袍,牙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那刺骨的冰冷感似乎还黏在骨头上。更可怕的是,就在刚才池水变冰的瞬间,耳边那哗哗的水流声,陡然变成了滂沱的雨声——极似白安茹迎向法海金钵时,那场绝望的江南冷雨!雨水冰冷地砸在脸上,和她最后望我时那诀别的眼神重叠在一起……

“安如?你脸色好白,没事吧?”刘邦裹着厚浴巾凑过来。

“没……没事,就是太冷了。”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还有些发抖。用力甩了甩头,想把那冰冷的雨声和痛苦的眼神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