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托瑞多家族古老的玫瑰城堡内,一场名为“月下沙龙”的盛宴即将举行。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无数烛火的光芒,将镶嵌着暗红宝石的穹顶映照得流光溢彩。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香甜气息,丝绒地毯吸收了名贵高跟鞋的声响,只有悠扬的小提琴声流淌其间。
衣着华丽、容貌俊美的血族贵族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谈笑,优雅地举杯。侍者托着盛满猩红液体的水晶杯穿梭其间,那些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然而,宴会的主人,托瑞多家族的千金莉莉丝·托瑞多站在二楼露台上,火焰般的红发精心挽起,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一袭低胸的暗红色曳地长裙勾勒出她傲人的身材。
只是此刻,她那双勾魂摄魄的媚眼正死死盯着入口处,精致的下巴绷得紧紧的,鲜艳的红唇抿成一条凌厉的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那个该死的、低贱的人类血仆,还是没有出现!
她难得主动递出的橄榄枝,那个卑贱的人类竟然敢落她面子,真是该死!
莉莉丝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要嵌进掌心柔嫩的皮肤里。
“莉莉丝小姐,”一个依附于托瑞多家族的男爵端着酒杯凑近,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您今晚真是光彩照人,连月色在您面前都黯然失色……”
“滚开!”莉莉丝猛地转头,那双妩媚的眼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怒火和毫不掩饰的嫌恶,声音尖锐地打断了男爵的奉承。
男爵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尴尬地后退了一步。
莉莉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喷薄而出的暴怒。她不能再失态了。
但这份屈辱,她记下了!那个叫云洛曦的人类……
远离城市喧嚣和血族古堡的森林深处,月光透过茂密枝叶洒下斑驳银辉。美狄亚坐在一根倒伏的巨木上,双手托腮,小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传来,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敏捷地分开灌木丛,出现在她面前。
来人正是银朔。
他身形健硕挺拔,穿着简单的深色皮甲和长裤,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蕴藏爆发力的肌肉。一头浓密的白色短发有些凌乱,几缕不听话地垂在饱满的额前,衬得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更添几分野性的俊朗。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在月光下呈现出奇异的琥珀金色,像蕴藏着森林秘密的兽瞳,此刻却盛满了显而易见的焦灼。
“美狄亚。”银朔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却又因急切而显得有些低沉,“信呢?快给我看看!洛曦真的安全?那印记真是吸血鬼的?”
美狄亚赶紧把信递给他:“你最近都去哪里了?喏,你自己看嘛。字迹是洛曦姐姐的没错,语气也像她。”她看着银朔迅速扫过信纸,眉头紧锁,琥珀金的兽瞳里光芒闪烁不定。
银朔看完信,长长地、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些:“呼……人没事就好。”他把信小心地折好,轻柔的动作与他的外在形成巨大反差。
随即他又挠了挠头,浓眉微蹙,露出困惑表情:“可她到底在哪个‘大人物’身边啊?血族的大人物……听着就不靠谱!那帮尖牙利齿的家伙没一个好东西!除了……呃……”他似乎想找个例外,但一时卡壳。
美狄亚噗嗤一笑:“除了洛曦姐姐的父亲,你想说那个?”她晃着腿,小圆脸上带着点促狭,“银朔哥哥,你刚才那表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银朔脸色微变,幸好夜色够浓:“胡说什么!我那是讲义气!再说了,她不是还托我们找她父母吗?这线索……好像又断了?我们还找不找?”
美狄亚眨眨眼,决定暂时放过这个嘴硬的狼人:“奶奶说洛曦姐姐暂时应该安全,让我们别轻举妄动。找她父母的事……我觉得可以继续,不过要更小心一点才行。”
银朔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但一想到洛曦独自在吸血鬼堆里,心里又像猫抓一样:“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万一她需要帮忙怎么办?”
“我们可以暗中留意血族那边的动静嘛!”美狄亚狡黠一笑,“奶奶认识一些消息灵通的‘朋友’。而且,洛曦姐姐不是说会再想办法联系我们的吗?我们要相信她呀!”
银朔沉默了一下,最终无奈地点点头。
温莎庄园广阔得超乎想象。
云洛曦装了十几天的乖乖女,总算获得了外出的机会。
在蝙蝠哥的带领下,云洛曦漫步在精心打理却处处透着古老气息的花园中。
脚下是蜿蜒的碎石小径,两旁是修剪成各种奇异形状的墨绿色灌木墙,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带着点药草辛香的玫瑰冷香。
巨大的黑玫瑰丛是庄园的主角,丝绒般的花瓣在光线下呈现出近乎墨色的深红。绕过一处喷泉,穿过一片高大的、树叶形状奇特的古树形成的拱廊,视野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坪,草坪尽头,隔着一大片玫瑰园,可以看到几栋风格统一但明显区别于主堡的小型建筑。
“蝙蝠哥,那里是哪里?我怎么看到有人影在移动?”
“那边,”蝙蝠哥扑棱着翅膀,落在云洛曦肩头,小尖嘴朝建筑群努了努,“东边那栋漂亮点的,住着给始祖大人准备的血仆。西边那栋大点的,住着给其他吸血鬼用的普通血仆。”它的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仓库。
云洛曦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那片区域。
就在这时,隔着铁栅栏门,似乎有一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那目光并不友善,带着强烈的审视、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敌意?
云洛曦如今的感知何等敏锐?她立刻精准地捕捉到了那道目光的来源——一个有着柔顺黑长直发、容貌清丽的年轻女孩,正站在门后遥遥地望着她。
脸色十分复杂,在云洛曦看过去的瞬间,对方似乎惊了一下,神情收敛了些。
“咦?”云洛曦微微蹙眉,“蝙蝠哥,你看那边有个黑头发的女孩在看我们。”
蝙蝠哥努力伸长小脖子,黑豆眼使劲眨了眨:“哪儿?我没看到。曦曦,你高看我的视力了!”它抱怨着,“虽然我比普通蝙蝠强上不知道多少倍,但太完美也不行,总要有些缺点的嘛。”
云洛曦被它逗乐了,但心里那点疑惑没散。
那人,看起来年纪跟她相仿,难道是认识原主?
“蝙蝠哥,那边我能去吗?”
她想过去看看,或许是认识的人,就算是不认识,她也想找正常人类说说话。
系统小白在脑海里幽幽吐槽:“醒醒,曦曦,你现在是半血族,在真正的人类眼里,你跟吸血鬼的区别可能也没那么大,甚至更‘禁忌’。你觉得他们会把你当正常人类吗?”
云洛曦脚步一顿。
虽然那些人不会看出她的身份,但……
她瞬间打消了念头,最后瞥了一眼那道身影,转身:“算了,回去吧蝙蝠哥,今天说好的给你做甜点,再晚太阳都要落山了。”
蝙蝠哥:要不是为了陪你,我现在都在倒挂休息,太阳落山才会出来活动好吗?
回到主堡,给蝙蝠哥做好甜点,一人一蝙蝠美美吃了一顿,然后云洛曦目送蝙蝠离开。
用它的话说,甜点只是生活的调味剂,虫子才是他的主食。
云洛曦表示尊重、祝福、但让它的牙齿不要携带虫子残骸回来,不然就没有甜点吃。
蝙蝠哥憋屈地答应了。
她径直找到了正下楼的布莱克管家。
“布莱克管家!”云洛曦脸上扬起她最擅长的、甜美又带着点无辜依赖的笑容。
“云小姐,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布莱克转身,温和有礼。
“那个……我现在有点无聊,”云洛曦绞着手指,大眼睛忽闪忽闪,“始祖大人应该醒了吧,我能……上去找他玩吗?”
布莱克管家脸上的温和表情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仿佛没听清,或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找始祖大人……玩?
活了上千年的吸血鬼管家,第一次遇到有人用“玩”这个字眼和至高无上的始祖大人联系在一起。
这要求简直……闻所未闻,胆大包天。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云洛曦脸上,似乎在评估她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少女眼神清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不像作伪。
短暂的沉默后,布莱克管家恢复了惯常的优雅从容。
“当然可以,云小姐。始祖大人此刻应该在他的书房。您请自便。”
云洛曦立刻笑开了花:“谢谢管家!”她像只雀跃的小鸟,提起裙摆就轻快地跑向那盘旋而上的古老石阶。
布莱克站在原地,目送着那抹红色的纤细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看好戏的光芒。
如果……始祖大人把她赶下来……那么他以后会严格限制她随意接近二楼的行为。
但如果……没有呢?
这个“如果”所代表的含义,让这位见惯风浪的古老管家,心中也掀起了难以平复的波澜。
他静静地站在大厅中央,像一座沉默的雕像,等待着楼上的结果。
云洛曦站在那扇熟悉的、雕刻着繁复蝙蝠与玫瑰图案的厚重雕花木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三下。
笃、笃、笃。
声音在空旷寂静的二楼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点回响。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门内一片死寂。
云洛曦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后知后觉才想到里面的人是一只强大的吸血鬼,而他现在对自己的好感度……
“小白,气运之子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系统就知道这个宿主不靠谱,“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想到这个问题,你就不怕他一不开心就把你捏死?他现在对你的好感度可是只有区区……”
“进来。”
“20”
云洛曦:“够了。”
系统听到这话快哭了,“你之前又没问我,你现在还凶我。”
“我说够了,你脑补什么去了?”云洛曦伸手推门,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这始祖大人知道门外是她,还让她进去,可见这20个好感度的含义可不一般。
沉淀了无数岁月的书卷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冰冷的檀香扑面而来。
光线比走廊更加昏暗,只有书桌上几盏孤零零的黄铜烛台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光芒。
卢休斯·梵卓就坐在书桌后那把高背椅上,身形修长挺拔,气质沉凝孤高。
他抬起头,与云洛曦四目相对。
那双紫金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非人的尊贵与疏离,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平静无波地望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始祖大人!”云洛曦绽开一个灿烂笑容,像一缕不合时宜却异常明媚的阳光,瞬间刺破了书房的沉郁。
她提着红色的裙摆,脚步轻快地走进来,仿佛踏入的不是血族始祖的私人领域,而是自家后院。
“我来找您玩啦!”
“玩?这里没有玩具。”
“有的有的!”云洛曦已经像只灵活的小鹿般蹦到了宽大的书桌旁,双手撑在光滑的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亮晶晶地仰视着他,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和不容拒绝的热情,“我不需要玩具,只需要你,蝙蝠哥出去了,布莱克管家在忙,这里又没有网络,我一个人好无聊的,你能陪我玩吗?”
她离得太近了,身上那股独特的、混杂着阳光与清甜莲香的干净气息,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轻而易举地盖过了书房里沉淀千年的味道。
卢休斯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身体却并未如往常般下意识后仰拉开距离。
这气息……确实比那些装在冰冷器皿里的血液要鲜活诱人得多。
“所以,我是你的最后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