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驰北在雨中望着爱人所在的幽州,她夜时睡觉爱踢被子,她那么怕冷,却要踢掉温暖,是有多疼?
他知道穆锦安踢被子是在做噩梦,她想推开幼时束缚她手脚、压在她身躯的阴谋。
她无时无刻不在顺从的命运中和苦难做斗争。
矛盾的主宰体都是苦难!胜利的滋味中都是疼痛!笑着的眼睛都是泪珠!思念的情绪能杀死活着的灵魂!
爱人的怜惜成了奢望中的枷锁,向前是尊严扫地,向后是想向前靠近他,沉沦都是有感应的。
有七情六欲的人不该那么坚强,人的本质是脆弱,人的无奈是坚强,人的盾牌是蜕变,人的成功是磨难!
他贪恋穆锦安克制的爱意,亲的时候推开他,他睡着时,穆锦安又偷偷摸他眉眼,他装多久,穆锦安就摸多久,说明她心里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深爱。
就像夜时起了大雾的海洋,浩瀚深远的海浪滔滔不绝翻滚着,世人或许觉得雾蒙蒙一片,连点星光都没有,还异常危险。
谢驰北却觉得是整片星辰砸在了海洋里,已经与他一起沉沦到深海处,那璀璨嚣绝的光明都给了他一人,装在他永远为她炽热跳动的心脏,他扯着拥紧星辰,不让她离开。
只有他能看得见她的光,她的爱。
他像个小偷一样从穆锦安身边假装经过,一点一点偷走她最珍贵的爱意,让她每一次心跳都塞满了他贪恋的模样。
喜欢的第一步是自卑,爱人的第一步是心疼,深爱的最后一步是舍己。
他没有告诉过穆锦安,他何时自卑过,就是那次她在宫宴后醉酒,他抱着穆锦安进了殿内,隐忍地将她放在桌子上。
穆锦安却将他当作别人,还想亲,那一刻,谢驰北的每寸嫉妒都充满了自卑,他的心不受控地跟着穆锦安每句盘算走,直到后来每次都想为她舍弃一切,包括这条命!
现在知道穆锦安消失五年,谢驰北倒宁愿穆锦安在宣政殿说整整十年都是南宫御抱着我睡那句话是真的,这样她就不会受那么多苦。
什么女子贞洁名声,都是些下流人口中的肮脏词汇!
他在乎的是穆锦安,只是穆锦安。
谢驰北连心疼穆锦安时都是小心翼翼的,他害怕伤到穆锦安内心维持的那份尊严。
近来多雨,穆锦安若踢掉被子,她寒气侵体的身子骨或许会感染风寒,他想早点办完河原的事回去找她。
谢驰北想象着成亲后的日子,嘴角不自觉勾起弧度:“她会咬我,穆锦安是在乎我的。”
隔帘望雨,眷恋随着思念的风吹向不见回应的茫茫人海,在幽州城的淅淅沥沥春雨中生根发芽。
穆锦安坐在都督府院里看着新移栽的石榴树和红梅树:“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纵使掩藏,他总能看透我,我也能看懂他。”
“我说过要折梅赠君,待今年冬日,瑾崇就能看到红梅。”
阿琳楚一边背书一边看着穆锦安:“殿下,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这句是何意?”
穆锦安捧着一堆土埋着树根,她抬脚将土壤踩到没有呼吸的结实状:
“是说生在苦难中便要迎难而上,争出一番天地,可没人想生在凄寒冬日里,是世道的错,他们没有选择,只能妥协。”
阿琳楚能听懂穆锦安的话,她们都在迎难而上,她只希望主子别放弃。
阿琳楚随穆锦安去了校场,今是新一批女兵征选的日子,擂台上有许多女子正在比武,薛祥,顾纹轩,袁明等人给她们打分,最后会根据成绩分值安排试用。
袁明看着擂台上的谍影,她有些过于让人意外,他瞧着谍影学到的阿琳楚功夫,她半点都不输阿琳楚这位师父,谍影是今日女兵冠军。
谍影见到阿琳楚前来,她跳下擂台来到几人跟前,行军礼:“见过阿大人。”
阿琳楚往后退了一步,穆锦安还在此处,谍影怎么能给她行礼,她急忙说话:“这位是幽州都督曦王殿下。”
谍影没抬头,恭谨地跪着行礼:“草民拜见曦王殿下。”
穆锦安看着擂台上被谍影打败的女子们,她们武功和力量瞧着都不差,却输给来了没几日的女子,可见这女子有几分本事。
她问:“你是今日冠首?是何姓名?”
女子微微抬眸,清风吹着几缕青丝遮在她右眼,魅而毒的眼睛沾染上春日娇花柔软之姿,她楚楚动人:
“殿下,草民名唤谍影,谍影听闻女兵冠首可成为殿下近卫,谍影仰仗殿下威名,想跟在您身边。”
阿琳楚愣了愣,这人才来几日就赢了三十四位女子,明显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谍影说是裴长月外甥,可裴长月又不在此处,何人能证明谍影所言?
她不放心此人:“你先在街上巡逻。”
阿琳楚先一步替穆锦安挡了这请求。
谍影脸色有些委屈:“哦,人往高处走,谍影日夜练武,就是想投个好主子。”
“谍影都是按规矩来,不是你们说的冠首可成为殿下近卫吗?”
阿琳楚见她说话太直白:“是可能成为近卫,不是肯定!”
穆锦安抬了抬手示意谍影起来,她端详谍影许久,悄生生的一张脸,体态轻盈,身手不凡,是做杀手的好人选。
穆锦安:“那你就做本王近卫。”
阿琳楚刚要拦住穆锦安,身旁袁明拽了拽阿琳楚,连他都能看出谍影非同一般,心思细腻的穆锦安怎会没有察觉。
谍影激动笑了笑:“谢殿下。”
一行人回了都督府,阿琳楚让谍影守在院外就行,她陪着穆锦安进屋。
天色暗了下来,夜里,阿琳楚见穆锦安屋子里的灯都熄灭,才让暗卫们守好,她去更衣,出了院子。
自从穆锦安想和谢成章同归于尽,她就想每日每夜守在穆锦安身边,奈何穆锦安不喜欢别人进屋,总是一个人睡觉。
屋门前闪过一道虚影,垂着的柳枝轻轻飘着,屋门半开,随后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