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秦昊在自己县衙后院的住处设下宴席,邀请梁辅升、吴起、武卫国、谢金宝一同庆祝排风有孕之喜。
席间只谈风月,不论公事,气氛轻松融洽。
当谈及秦昊竟代排风承受孕吐反应时,众人啧啧称奇之余,也暗暗记下了这位大人此刻的“禁忌”。
以后这段时间可万万不可在秦昊面前吃肉。
推杯换盏,笑语喧阗,直至亥时,众人方才尽兴而归。
翌日清晨,梁辅升与吴起便早早投入衙门正堂,继续应对那络绎不绝前来“兑换”欠条的“债主”,县丞衙门前依旧人头攒动,喧闹如市。
而谢金宝则顶着那颗锃亮的光头,揣着一份墨迹未干的募兵计划书,兴冲冲地闯进了秦昊的书房。
“大人!您瞧瞧!募兵的章程,属下连夜拟好了!”
谢金宝将计划书拍在秦昊案头,一脸期待。
秦昊拿起计划书,目光快速扫过。
当看到几行关键数字时,眼皮顿时一跳。
看着一脸“无辜”和期待的谢金宝,秦昊嘴角抽搐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谢金宝!你……可真是听话啊!样样都没超过老子定的标准上限!”
谢秃子确实“听话”,募兵条件全在秦昊要求范围内。
但他把募兵的福利待遇,直接顶格拉到了最高上限!
只见计划书上白纸黑字写着:一级特种兵待遇:月饷十两白银,月休四日,每日三餐,顿顿有肉!
在秦昊当前的规划中,是将特种兵分为三个等级的。
对标后世的特种部队、精英部队和普通部队。
谢金宝搓着蒲扇般的大手,腆着脸讪笑:“嘿嘿,大人,当年您老人家操练咱们兄弟的时候,不也是这个顶天的标准嘛!咱这是有样学样……”
“放屁!”秦昊“啪”地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笔架都跳了跳:“这标准是最高上限!是针对最顶尖、万里挑一的一级特种兵的!你谢秃子何德何能,现在就想按这个标准招人?你以为这是地里拔萝卜呢,随便一个都成?”
谢金宝挠了挠光溜溜的后脑勺,依旧陪着笑:“大人息怒,属下……属下就是想按一级特种兵的路子来练嘛……”
“放你娘的狗屁!”秦昊气得直瞪眼:“这个标准,当年跟着老子在大理国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那群人才勉强合格,即便是最初编练的五万特种兵里,能拿到的也不超过五百人!就凭你?别说一个月,老子给你一年,你也练不出一个拿这待遇的兵!”
“是是是!大人英明!”谢金宝连连点头哈腰,姿态放得极低:“属下这点斤两,确实练不出来。”
秦昊把计划书往前一推,没好气地问:“那你把这玩意儿拿来给我看,是存心给老子添堵?”
谢金宝嘿嘿一笑,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大人,咱这是……在钓鱼呢!”
秦昊一愣,瞬间了然。
这秃子是想用最高待遇做诱饵,先把人诓进来,然后再按实际能力和训练成果降档给待遇,典型的“挂羊头卖狗肉”。
他当即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你这法子,短视!后患无穷!新兵抱着十两银子的期望进来,最后只拿三四两,能不找你闹腾?最后练兵不成反而闹起哗变来,你谢秃子的脑袋够砍几次?”
谢金宝脸上的笑容一僵:“那……大人的意思是?”
“想达到你的目的也简单,”秦昊手指在桌案上点了点:“把二级、三级特种兵对应的待遇标准,连同训练要求和考核晋升制度,一并清清楚楚地写进募兵告示里!一级待遇是悬在头顶的仙桃,但梯子也得给人搭好!让他们知道,想拿十两银子?行!拿出真本事,一级一级爬上来!”
谢金宝眼睛猛地一亮,一拍大腿:“高!实在是高!还是大人您深谋远虑!属下这就去找梁大人,重新拟告示!”
说完,转身就要往外冲。
“等等!”秦昊叫住他:“你去找梁大人,正好替我传句话:再拟一份征地告示,内容是县衙计划征用城北那片盐碱荒地,用于新区建设。征地补偿标准……”
秦昊顿了顿,目光锐利:“就按武宁新区的最高标准来!至于什么是武宁新区最高标准让他问吴起。”
“行!属下记住了!”
谢金宝大咧咧应了一声,返身离去。
这时武卫国恰好抱着一大摞文书走进来,听到“征地标准按武宁新区”几个字,脸色骤变。
急忙上前拦住谢金宝,几步冲到秦昊案前,急切道:“大人!万万不可啊!按武宁标准征盐碱地?那地方全是些临时搭建的窝棚,根本不值那个价!这告示一出,那些刁民还不趁机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咱们征地的难度和花费,岂不是要翻着跟头往上涨?这……这太吃亏了!”
秦昊面色平静,目光却异常深邃,看着焦急的武卫国,缓缓点头:“是啊,我就是要让他们坐地起价。”
武卫国彻底懵了:“大人?!”
秦昊不再解释,挥挥手对谢金宝道:“去吧,就按我说的办。”
谢金宝虽然也觉得有点怪,但秦昊的命令他从不打折扣,应了声“是”,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大人……”
武卫国还想再劝,却被秦昊抬手打断。
“你怀里抱的什么?”
武卫国这才想起正事,忙将怀里抱着的请柬和拜帖一股脑放在秦昊桌上,哗啦一声铺满了桌面。
“这些都是梁大人让卑职带给您的,是昨日您不在时,各方送来的请柬和拜帖,有几份是今日早上刚送到的。”
“哦?请柬?”
秦昊来了点兴趣,随手翻看起来。
数量不少,大多是淇县本地有头有脸的商户。
很快,几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最显眼的是一份烫金拜帖,质地考究,气派不凡。
打开一看,眼眉一挑。
帖上洋洋洒洒写满了恭敬仰慕之词,称颂秦大人“清廉勤政”“惠爱黎庶”,治邑有方,百业兴盛。
自称经营绸缎布庄和粮米贸易,一向诚信本分,仰赖官府庇佑。
最后委婉表达,渴望近期能得蒙召见,当面聆听教诲,并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云云。
看着落款“秦是非”三个字,秦昊嘴角牵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前天晚上,就是这位秦老板的手下胡老三,死在了秦昊手上吧?
不知道这位“久沐德风”的秦老板,若知晓胡老三和孙杵的惨状是秦昊弄的,还会不会如此“钦仰仁政”?
另外两份是正式的请柬。
一份来自富源商号的贾裕,秦昊在武宁见过此人,算是打过交道。
另一份的落款,赫然是方锦云!
贾裕女儿上次被秦昊所救,下帖相邀,尚在情理之中。
但方锦云,昨天秦昊才从她那里回来,今日又下请柬,这其中的意味就耐人寻味了。
不用说,背后肯定有马长风的影子。
秦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迅速梳理着当前局面。
“更换债券”和“征地”这两份告示,需要时间酝酿,等待各方反应,在县衙彻底摸清家底前,不宜再有大动作。
唯一能放手去做的,就是谢金宝那边。
这也是他默许谢秃子先折腾的原因。
而这件事也不是轻易可以完成的,既耗资源又耗时间。
可秦昊最缺时间。
所以只好用资源,用银子去堆!
不管怎么说先解燃眉之急,争取尽快向前线输送一批兵员(尤其是给杨婷芳那边)。
然后再用一年左右,砸更多的钱练出一支至少五万人的真正强军!
这是后话,暂时让谢金宝自己一个人先把摊子支起来就够了。
除了这件事,眼前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即将涌入的灾民!
他们既是宝贵的劳动力,也是巨大的负担。
安置不好,便是动乱之源。
而安置的关键,首当其冲就是——粮食!
秦昊的目光再次落到方锦云的请柬上。
再看请柬约定的时间,正是今日上午!
秦昊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有了决断。
“武主任,”他站起身,语气干脆利落:“换身便服,随我出去一趟。”
“是,大人!”
武卫国虽满腹疑惑,但对秦昊的命令从不迟疑,立刻跟上。
方锦云设宴的地点,正是她自己的同庆楼,昨天刚去过,倒是轻车熟路。
昨日招呼过他们的那名伙计,此刻正守在酒楼门口。
远远望见秦昊与武卫国策马而来,立刻小跑着迎上前接过缰绳。
伙计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恭敬道:“二位贵客请稍候!我家掌柜的一早就吩咐了,若见两位贵客驾临,务必请她亲自出来迎迓。小的这就进去通禀,掌柜的马上就到!”
说罢转身进去禀告,并手脚麻利地将一块“今日歇业”的木牌挂在了门楣上。
秦昊翻身下马,负手立于门前,与武卫国静静等待。
不多时,酒楼内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俏颜如画、身姿窈窕的方锦云款款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与热络。
身后跟着一名五十上下的男子。
身形微胖,面容敦厚中透着商贾特有的精明,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暗色锦缎长袍,脸上带着谦和却不失气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