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贴着玻璃一步步往前挪,每前进一步玻璃就会发出一声敲击,这种感觉很诡异,类似于审讯室的单向玻璃,看不到另一侧的情景。
随着我不断前进,敲击声逐渐变为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是另一侧有某种生物想要打破玻璃更加贴近的观察我,用头撞击玻璃发出的声音。
老簿无法狂风中漂浮,只得模仿壁虎趴在玻璃上前进,他比我先一步到达对面窗口探头进去侦查,确认无事后招手示意我快点过去。
漆黑的玻璃上映照出我无奈的脸,转回头去老簿已经被泥浆喷满全身,从窗口里伸出十几只手抓住了他。
老簿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反抗,与之搏斗必会被喷涌的泥浆推下楼,泥浆既会增加身体重量又会阻碍攀爬,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簿被怪手抓进去。
等我爬过去的时候泥浆已经凝固了,里面是一间会议室,最前方的白板上写着股东大会。
不出所料,整面窗户都是由单向玻璃打造,上面有一排清晰可见的人脸印记,大小不一表情不一,鬼知道它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观摩我的。
地板上泥浆的痕迹绕过会议桌消失在写着股东大会的白板前,上方是通风口,下方是完整的地板,一时看不出老簿被带到哪去了。
会议室唯一通往外界的出口是我刚才翻进来窗户,原本门的位置挂着两幅无字卷轴,我吐了两口唾沫上去验证是否会遇水显影,结果一无所获。
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眼前的会议桌是仅剩的怀疑对象,手上没有合适的工具很难撬开它,我看向活动白板,拆到它就能得到几根棍子。
撬开桌面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滑梯入口深不见底,扔进去一把椅子许久都没有传出落地的声音,可见其危险性比高空走独木桥还要高。
股东大会这一关可以看做是洪老板初出茅庐时敢于走钢丝的那份决绝之心,滑梯可能是它堕入深渊的心路历程。
寻颅者继承了借贷人的恶趣味,也想看我走一遍它们的惊险人生。
拆掉的白板不能浪费,用它作为滑板向着黑暗高歌猛进。
世界上最贵的过山车也比不过这次滑行,火焰机关锯片陷阱,时不时还会突然出现一条钢丝横在滑梯中间,到达底部时白板只剩搓衣板大小。
身上至少有十几处伤口,疼痛迫使我站起来,面前是一座假山,我竟然回到了园林案发现场,准确说是案发前几个月。
现场还未开始施工,假山完整的屹立在院子中央,我到处寻找铁锹的踪迹,竟让我真的在假山上的一处空洞里找到了。
很可惜,暗匣里的羊皮纸已经被取走了。
这把铁锹意义特殊,应该比普通工具要坚固一些,拿来防身正合适。
我本想尝试挖掘假山寻找尸体,几铲下去土壤渗出血水,没一会又渗出泥浆愈合了地面,这地方简直像是埋着一个能快速愈合伤口的巨人。
挖掘无果我只得继续前进,砸开锁头外面是空无一人的园林景观,这里是洪老板打下的江山,它一定藏在某处。
烈日高悬蝉声嘶鸣,比在深夜撞鬼更加恐怖的是在正午撞鬼,平日里多少有一些游客可以相伴而行,现在这里只有我自己。
由于没有明确目标,谨慎考虑还是先前往保安亭为好。
看到的每一个路牌箭头都是朝下的,这让我很不安,一路上尽量避开有水有桥的小路,以免掉下去。
保安亭锁着门,好在门口停着一辆巡逻车,钥匙还插在上面,有了它就有了不错的行动能力。
发动巡逻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撞向保安亭的玻璃门,几次尝试也没能在玻璃门上留下哪怕一道细纹。
我不敢开太快,好不容易找来的代步工具我可不想撞坏了。
进不去保安亭只能开着车按路线巡逻,加速巡视一遍各处景观,在一处荷花池附近发现了一串泥脚印。
你脚印的终点是蒋盈玉第一次会见我们的偏厅,我用铁锹捅开门,里面仍是一位古装女子,一袭红裙圆扇遮面妖艳异常。
“公子,可否放下手中武器与我进里屋一谈。”
“如果我不放呢?”
女子不语,房梁悬下近千条白绫形成一道幕布将我和她隔开。
白绫轻薄透光却又坚韧无比,几铲子劈下去没能留下半点损伤。
“公子,你好粗鲁呀,这可让本小姐如何告知你朋友的下落,再耽搁下去他可是会被彻底封在泥浆里的。”
红衣女子所言非虚,来的路上感觉胸口异常疼痛喘不上气,险些两眼一黑翻进水沟。
无奈毕恭毕敬的道歉,把铁锹放在门口,恍惚间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似乎就是在这个位置上拿到铁锹的。
“公子,请随我来吧。”
白绫散去,红衣女子引我进内室,来到桌前突然抱住我将头埋进我怀里,幽怨的啜泣声听得我汗毛倒立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公子,我的命好苦啊,我不想辜负洪少爷,但任务在身不得不委身于洪员外,挑唆父子矛盾害他们父子相残,终究是我不对,无颜再面对洪少爷。”
突如其来的哭诉让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姑娘,请麻烦先告诉我朋友的下落,他现在身陷淤泥里恐怕是等不了多久。”
“公子,你能帮我去做一件事吗?”
“需要多长时间?救人要紧,我可能没时间帮你。”
“用不了多久,将你的手放在桌子上的羊皮纸里,尽可能回忆你看过的内容,它会自己浮现在羊皮纸上,然后把羊皮纸放进铁锹里,等你做完这一切你的朋友自会出现在这里。”
红衣女子如同水蛇一般绕到身后环抱住我,后背上柔软的触感让我脸颊一热双手撑在桌前。
为了能尽快救回老簿,我必须尽快清除脑子里的黄色垃圾,全力回忆羊皮纸上的内容,换不回老簿保住秘密也没有意义。
掌心传来灼热的痛感,记在脑海里的表单代码跃然纸上,背着红衣女回到放置铁锹的地方打开暗匣塞进去,背上立刻轻松了许多,胸口也不闷了。
再回头铁锹已回归原位,我伸手去拿却怎么也拿不到,铁锹变成了一方幻影可见不可触。
房梁再次悬下近千条白绫,老簿裹在其中被扔了下来。
“华鸢,我们这是在哪?”
“偏厅,第一次见蒋盈玉的偏厅。”
“我离开了多久?”
“大概几个时辰吧。”
“华鸢,你是不是也被扔进滑梯里了?”
“我是自愿进去的,受了点伤不碍事。”
“老簿,你在被抓期间有什么发现吗?”
“这里不是洪历的剥灵狱,而是历代李氏家主背上的业力凝结成的地狱,李氏家族害死的大部分人都埋在园林景观下。”
“洪老板为了上位干掉的李姓族人也被埋在景观下,现在两股业力受寻颅者所持负面情绪的影响马上就要井喷了。”
“如果这股力量扑向园林里的游客,一定会当场转化成三阶段业像受其操控,这不是推波助澜,是彻彻底底的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