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万分危急的生死关头。
景无名身形骤变,变得又高又大,胳膊四肢虬结扭曲,竟似钢铁浇铸而成的柱子与房梁,硬生生顶住了那摇摇欲坠整个屋顶。
同时,他体内金丹灵力汹涌外泄,整个人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光,这金光瞬间凝实,竟化作一个巨大的、浑圆坚实的灵力穹顶,稳稳托住了所有轰然下坠的断裂巨木、沉重砂石与破碎瓦砾!
“快快快!”景无名脖颈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地大吼,“快离开!快离开!屋顶要塌了!”
私塾先生和吓懵了的孩子们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惊恐万分地纷纷逃出这随时可能化作废墟的私塾,一头扎进了外面瓢泼的暴雨之中。
然而,混乱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明明跑出了门口,却忽然又折返了回来。
景无名心头一紧,急得几乎要破口大骂:
“你怎么又跑回来了?不要命了吗!”
那孩子仰起被雨水打湿的小脸,声音带着哭腔和不解:
“你呢?你还没出去啊?”
看着孩子眼中纯粹的担忧,景无名紧绷的脸庞瞬间柔和下来,竟在那金光笼罩中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傻孩子,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好孩子,别管我,快跑!去关心大家,和大家在一起!”
那孩子这才用力点点头,转身再次冲进了茫茫雨幕。
景无名目光飞速扫过空无一人的私塾内部,确认再无一人滞留,立刻低喝一声,瞬间撤去支撑的灵力,身形如电,猛地向后弹射而出。
轰隆隆——!!!
就在他身影掠出门口的刹那,失去了支撑的整个私塾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彻底坍塌下来,激起漫天泥水烟尘,瞬间化为一片狼藉的废墟。
暴雨依旧疯狂倾泻,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不多时,闻讯赶来的族长、乡绅以及心急如焚的村民们纷纷寻来,在一片混乱和哭喊声中,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心有余悸地带回了家。
只剩下那位私塾先生,失魂落魄地独自站在滂沱大雨中,浑身上下早已湿透,头发紧贴着额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流淌。
他两眼发直地望着那堆残垣断壁,仿佛被抽走了魂魄,茫然不知所措。
私塾没了……这不仅仅意味着孩子们失去了读书识字的地方,更意味着他赖以糊口的生计,彻底断绝了。
“先生。”景无名走近,声音在雨声中依旧清晰,“先回去吧,换身干爽衣裳,若惹上风寒,病倒了可怎么办?”
“完了……全完了!”先生像是没听见,只是嘴唇哆嗦着,失神地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充满了绝望。
“人没事就好!”靖王也在一旁沉声劝慰,“学堂倒了,可以再建!”
“重建?”先生猛地抬眼,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声音陡然拔高,“哪里有那么容易!尊贵的客人,你说得轻巧!”
景无名不禁皱眉,满心疑惑:
“建一间私塾而已,难道还要难于登天吗?”
“尊贵的客人啊,”先生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雨水似乎让他稍微冷静了些,他看向景无名,语气充满了疲惫和深深的无奈,
“在下无比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救了所有孩子。
可您终究是外乡人,哪里知道我们凌家村的实情?
这间私塾,本就年久失修,早在年前,在下就不知多少次苦苦告诫族长,定要派人来修缮加固!
可结果呢?拖到如今,落得这般下场!”
他说到最后,声音哽咽,似乎悲痛到了极点,再也说不下去。
他不再理会景无名,猛地转过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着独自走进了茫茫雨幕里。
那湿透的背影在雨中显得格外单薄,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凄凉与落寞。
景无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帘中,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待转身离开,一个怯生生的、几乎被雨声淹没的声音从脚边响起:
“大人……”
景无名低头一看,竟是那个小男孩,还孤零零地站在瓢泼大雨中,没有离去。
“你怎么还没回家?”景无名蹲下身,好奇又关切地问。
“大人……”小男孩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流下,声音带着无助,“我……我家的房子……刚才也塌了……”
“啊!”景无名大吃一惊,心头猛地一沉,“那你怎么办?可有去处?”
小男孩在冰冷的暴雨里瑟瑟发抖,小小的身子几乎缩成一团,但他手里却紧紧攥着几本早已被雨水浸透、软塌塌的书本,那模样,真是可怜到了极点。
“你父母呢?”景无名心中一紧,放柔了声音问道。
“死了……”小男孩的声音低不可闻,却像重锤砸在景无名心上。
“啊!”景无名顿觉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他一直以为在九州帝国的治下,国泰民安,百姓富足,何曾想到,在这偏远之地,竟还有如此困苦不堪的景象?
“孩子,带……带叔叔去看看你家。”
小男孩默默点头,领着景无名,在大雨如注的泥泞村道上七弯八拐,终于来到了一处彻底坍塌的房屋前。
眼前所见,只有一片狼藉的废墟——断裂的泥砖、腐朽的房梁、破碎的瓦砾,在无情的暴雨冲刷下,散落一地,浸泡在浑浊的泥水里,透着一股死寂的凄凉。
哪里还有半分家的模样?
景无名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胸口发闷,一股深沉的悲哀弥漫开来。他一直以来的认知,在此刻被狠狠击碎。
“孩子,那你现在……住哪里?”景无名声音艰涩地问。
“没地方住了……”小男孩茫然地回答,冰冷的雨水不断流过他苍白的小脸。
“跟叔叔来。”景无名心中不忍,伸出手,坚定地拉起小男孩冰冷的小手,带着他转身,大步朝着西域仙姬她们避雨的那座廊亭方向走去。
到了廊亭,只见亭内干燥温暖,与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西域仙姬见景无名带着个落汤鸡似的小男孩回来,便开口道:
“无名,这雨当真邪门,铺天盖地,我也从未见过如此狂暴的大雨,简直像是天上破了个大窟窿,银河倒灌一般。”
“你们衣服湿了没有?”景无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急切地问。
西域仙姬掩唇轻笑起来:
“呵,你姐我的本事难道你还不知道呀?这点风雨,岂能近身?”
景无名环视亭内,果然,西域仙姬、弗莉卡、杨润玉等人都干干爽爽,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无雨的空间,与亭外倾盆的暴雨形成了鲜明对比。
景无名心中了然,知道必定是西域仙姬施展了精妙的法术,将漫天雨水稳稳挡在了亭子之外。
“姐,咱们马车里可还有干净的备用衣裳?”景无名指向身边瑟瑟发抖的小男孩,问道。
“无名,你要衣裳做什么?”西域仙姬不解。
景无名将小男孩轻轻往前推了推:
“这孩子……很可怜,父母双亡,刚刚房子也塌了,无处容身,浑身湿透了。”
“无名哥哥,我去找找!”一旁的杨润玉立刻起身,快步走向停在亭子一角的马车。
不一会儿,她便抱着几件厚实的大毛毯回来了。
景无名连忙帮小男孩脱掉那身湿透冰冷破旧外衣,用其中一条干爽的毛毯仔细帮他擦干头发和身体上的雨水,然后小心地用另外的毛毯将他整个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张小脸。
这场仿佛要淹没天地的暴雨,足足肆虐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午后时分,那狂暴的势头才终于开始减弱,雨点变得稀疏了一些。
眼看雨势稍缓,众人决定不再耽搁,准备冒着小雨赶回驿馆。
马车刚刚驶出凌家村不久,行至村外山道,突然,一阵沉闷而巨大的轰鸣声,如同万千雷霆在地底滚动,又似无数战马奔腾,从远处的山谷方向滚滚而来,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
“什么声音?!”众人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响惊得变了脸色。
“山洪暴发了!是山洪爆发了!”远处,有惊恐万分的乡民连滚带爬,声嘶力竭地奔走呼喊,
“完了完了!快跑啊!整个王家村……王家村都被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