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仙姬轻挑柳眉,眸中带着一丝好奇与促狭,微微笑着问道:
“无名,谁要见你?”
景无名神色平静,答道:“一个叫陈伶的戏院老板。”
“陈伶?”西域仙姬略作沉吟,指尖轻轻点着下巴,“可是那个四海戏院的陈伶老板?”
“正是他,”景无名眼中微露讶色,“仙姬姐竟还记得他?”
“自然记得。”西域仙姬转而看向身旁的弗莉卡,“弗莉卡妹妹,你可还记得那个扮相如女子,容貌却比女子还要清丽几分的名角儿?”
其实,在景无名尚未南下、西域仙姬尚未随行之前,弗莉卡便已见过陈伶多次,甚至比西域仙姬更为熟悉此人。
“记得的,姐姐。”弗莉卡应声,随即侧首望向景无名,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无名哥哥,弗莉卡猜想,陈伶老板此番前来,怕又是来送戏票的吧?”
“仙姬姐,弗莉卡妹妹……”景无名面上掠过不易察觉的尴尬,“你们觉得,我该不该见他?”
“看戏呀!”杨润玉眼中瞬间迸发出兴奋的光芒,拍手雀跃道,“无名哥哥,我可是好久好久没看过戏了,心里头想得紧呢!”
弗莉卡依旧含笑,默然不语。
西域仙姬也抿唇浅笑,并不言语。
景贤淑年纪尚小,平日里极少有机会看戏,此刻也被勾起了十足的好奇心,她扯着景无名的衣袖,奶声奶气地央求:
“爹爹,爹爹!你带宝贝去看看嘛,好不好呀?”
景无名心中暗自叹息:
“宝贝啊,你真是爹爹命里的小克星。”
面上却只得无奈应承:
“好吧,好吧。就怕你这小家伙看戏看到一半,眼皮就打架,呼呼睡着了。”
景无名起身,缓步走下楼去。
厅堂之中,正端坐着一位衣着华美、气质温润如贵公子般秀雅的男子。
“大元帅到!”侍立一旁的亲卫低声通传。
陈伶即刻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景无名面前,毫不犹豫地屈膝跪下,姿态恭敬万分:
“草民陈伶,拜见大元帅!”
依照常理,以陈伶“草民”的身份,若非大元帅景无名亲自召见,他是绝无资格面见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元帅的。
但景无名素来不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连忙上前,伸手欲将他扶起:
“陈兄,快请起!别来无恙!一别经年,可真是想煞我也!”
“大元帅!”陈伶被扶起,口中仍谦恭道,“一别多年,大元帅为国为民,日夜操劳,实乃万民之福。您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功勋必将彪炳史册,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景无名被他这番话说得朗声大笑:
“陈兄啊陈兄,几年不见,你怎地也学起那些世俗中人,说起这些拍马奉承的套话来了!”
“大元帅!”陈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如同星辰般亮晶晶,“草民对大元帅的敬仰,当真如大江大河之水,滔滔不绝,无穷无尽。草民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分夸大虚词。”
景无名又是一阵爽朗大笑:
“我的好陈兄啊,当年那个清高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陈兄,如今可是寻不见了。”
“大元帅,”陈伶语气诚挚,“在草民心中,您才是上天玉皇大帝亲派下凡的兵马大元帅!”
这本是陈伶由衷的赞誉,意指景无名如同天兵神将一般神勇非凡。
然而,因着嫦娥那一段过往,景无名心中对“玉皇大帝的天兵天将”实无半分好感。
不过,景无名面上依旧笑容和煦:
“快请坐,坐下说话。”
“大元帅在此,草民……实不敢坐。”按着九州国不成文的规矩,陈伶身为草民,在大元帅面前确实没有落座的资格。
因此他推辞,并非故作谦逊,而是出于规矩。
景无名却不由分说,硬是将他按在了客座上。
饶是如此,陈伶也只敢侧着身子,虚坐椅边,不敢正襟危坐。
此时,仆人奉上香茗。
陈伶的目光落在英姿勃发、气度沉凝的景无名身上,眼眶竟渐渐湿润,一层薄薄的水光悄然弥漫。
眼前这人,是他此生唯一真心倾慕过的人啊。
岁月的流逝非但没有消磨他的锐气,反而为他增添了更多的威严、成熟、霸气,那份英俊也更显深邃。
这无数次闯入他梦中的身影,此刻就如此真实地坐在眼前。
然而,他心中翻涌如潮的情感,却一丝一毫都不能流露,必须将一切压抑在朋友之谊的界限之内。
“嗯?”景无名刚啜饮了一口清茶,抬眼便见陈伶正痴痴地望着自己,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不禁关切问道,
“陈兄,莫非是你的戏院又遇到了什么难处?若有需要兄弟帮忙的地方,但说无妨。”
“大元帅!多谢大元帅挂怀!”陈伶连忙收敛心神,恭敬答道,“自上次承蒙大元帅援手,在雄州地界,再无人敢对草民有半分不敬了。”
“如此便好。”景无名点点头,“那陈兄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陈伶闻言,连忙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金光灿灿的金属卡片,双手恭恭敬敬地捧起,欲呈给景无名。
景无名刚要伸手去接,侍立一旁的亲卫已先一步上前,稳妥地接过了卡片,再转呈至大元帅面前。
景无名身为华夏帝国大帝,兼领九州国大元帅等显赫身份,却始终保持着平易近人的作风,事必躬亲,对亲卫、仆从代劳这些细节,一时还未能完全适应。
“大元帅,”陈伶解释道,“此乃敝院特制的最为尊贵的黄金套票。凭此票,可随时前来观赏戏院所有场次,不论何时,不论何场,且不限人数,皆可凭票入场。”
“这怎么行!”景无名眉头紧锁,反复摩挲着手中的黄金套票,声音中透着焦虑,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景无名怎么可以接受!况且,我也没有这么多钱买你的套票!”
他摇头叹息,目光紧紧盯着那闪亮的外壳,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陈伶立刻站起身,郑重其事地跪下,双手撑地,抬头仰视道:
“大元帅!陈伶只是怀着感激之情,无其他任何成分。请大元帅明察不必挂怀。大元帅能驾临,已是敝苑莫大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