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把景无名搞得更加坐立不安了,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不已,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紧紧缚住。
他反复思忖着:如果真的查出三哥有事,那他该怎么办?
那可是自己的三哥啊,血脉相连、情同手足的最亲密兄弟。
难道要大义灭亲吗?我的天哪,如何能下得了手?
一想到那冰冷的刀锋,景无名便浑身发冷,汗珠从额角滑落。
可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代天巡狩”的职责还有什么意义?
那么他景无名的良心又何在?这不是赤裸裸的徇私枉法吗?
那岂不是要让他被万民唾弃,成为千古罪人?
这念头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灵魂。
景无名低着头,驱赶着马匹缓缓向中军帐里走去,马蹄踏在泥泞的路上,溅起点点水花。
沿途的士兵们纷纷行礼,他却视若无睹,只觉心头沉重如山。
李青德将军等巡视组见到主帅,自然是非常高兴,齐声喊道:
“大元帅!”
声音洪亮,透着几分振奋。
景无名勉强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诸位辛苦。”
李青德将军上前一步,朗声道:
“大元帅!军营巡视组已经按时入驻,末将即刻展开各方面的巡视检查!大元帅,您放心,末将定当尽心尽力,绝对不负皇上和大元帅所托!”
他胸膛挺起,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好吧!”景无名挥了挥手,声音略显疲惫,“李将军,各位同仁,你们开展工作吧。”
他深吸一口气,转而望向景怡伦,眼神柔和了些:“小妈在家吗?”
“四哥。”景怡伦应声答道,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在呀,我出来时母亲还嘱咐过我,说若见到四哥,定要你常来看看。”
景无名心头一暖,立刻道:“带四哥去你家一趟,看看小妈,看看侄子。”
景怡伦眉开眼笑,欢喜道:
“母亲大人常常念叨着,四哥你怎么这么久也没来看她呢。我这就去向三哥告个假先。”
他转身快步离去。
景无名马上命亲卫去准备一些礼物,挑选了上等的绸缎、珠宝和点心,亲自过目后才装箱。
景怡伦返回时见状,连连摆手:
“母亲常说,咱们是一家人,要什么礼物呢!四哥太客气了。”
景无名却摇头,思绪飘远:
他想起景怡伦一家住岳州怡伦苑,当时是爹爹为了小妈的住处修建的别苑,工程浩大,雕梁画栋,仆人如云。
起初用度由敦王府紫霞郡主支出,但爹爹出事后,赤霞郡主心眼小,就断了供给,搞到怡伦苑一度非常拮据,不得不解雇大批丫鬟仆人。
后来景怡伦立了军功,先皇赏赐丰厚,封了爵位,他在衡军入了职,有了官府固定的俸禄,生活才渐好转,却仍不及其他王妃宽裕。
因此,景怡伦一家在爹爹的王妃中,算是最“倒霉”的一家。
密伦娜在精灵帝国本就是落魄的将军家庭,受精灵帝国安德莉亚大帝通缉的反贼,若非靖王景怡营救下来,带到九州帝国,恐怕下场更惨。
景无名准备了不少礼物,带了亲卫数人,跟着景怡伦策马向岳州狂奔而去。
马蹄卷起尘土飞扬。
景润植远远看着景无名跟随景怡伦向岳州怡伦苑奔去,似乎吁了一口气,紧绷的神情略松。
在怡伦苑,密伦娜和巧巧正坐在庭院里纳鞋底,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光影。
密伦娜是精灵,衰老极慢,容颜依旧如二十多岁的少女,肌肤莹白,眸光清澈;
反观巧巧,原本进府时十四五岁的卖唱女,如今已显中年妇女的沧桑。
巧巧是靖王景怡在酒楼救下的,带回来做密伦娜的贴身丫鬟,按风俗,本可为妾。
景怡出事后,巧巧忠心耿耿,不离不弃,与密伦娜同甘共苦。
堂堂王妃纳鞋底,常被外人嗤笑,但密伦娜毫不在意,只专注手中针线。
景无名和景怡伦走进怡伦苑大厅,脚步声惊动了她们。
密伦娜和巧巧抬头一望,瞬间有种恍惚:景怡哥哥回来了!
但定睛一看,才认出来人,眼中闪过惊喜与怅然。
“小妈!”景无名叫道。
“无名!”密伦娜激动地站起身,快步上前,“你好久没来看小妈了啊!想死我了!”
两人紧紧拥抱,密伦娜的泪水悄然滑落。
景怡伦的妻子也闻声赶来,带着泳儿出来见四伯。
泳儿已长高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失踪时令人担惊受怕的小娃。
但泳儿脸色蜡黄,没有神采,像生病了一样。
景无名蹲下身,拥抱泳儿,笑道:“四大伯来看你了。”
他睁大眼,带着责怪的语气:
“怡伦,我记得上次来时,泳儿白白胖胖的,现在怎么成了这样!你是怎么做父亲的?”
“四哥。”景怡伦很无奈很内疚说,“上次从异人那里救回来,不知为什么,泳儿就像病了一样,发烧、惊悸。怎么求医都没用!”
泳儿眨着大眼睛道:
“四大伯!上次你答应泳儿的事,还没有做啊。”
景无名心头一热,想起曾许诺教泳儿武艺,却因军务匆匆离去,忙道:
“泳儿记性真好,四大伯这次定不食言。”
密伦娜心想:自己虽是将门之后,本事不小,但比起景无名这等高手,确如大人遇小孩,不足一提,如果有他帮助孙子就好了。
“无名。”密伦娜恳切说,“小妈知道你本领通天。你能不能想办法医治你侄儿!”
景怡伦妻子也知道四大伯本领通天,也央求道:
“四大伯,咱们一家人,你和怡伦是亲兄弟,你侄儿就像你亲儿子差不多,就救救你侄儿吧!我们是在无能为力了!”
景无名心中一动,回忆起前些日子曾向三哥提及要清洗景建武和景建文两兄弟穴道之事,此事关乎家族根基,令他神色凝重。
于是,他转向景怡伦,沉声道:
“怡伦,事不宜迟,你立刻带泳儿去寻一间僻静密室,务必隐秘。”
景怡伦一怔,眼中闪过疑惑:“四哥,怎么了?为何如此急切?”
景无名语气不容置疑:“莫要多问,照我吩咐行事便是。”
他的声音透着大元帅惯有的威严。
景怡伦深知四哥身份尊贵,说话向来如军令般果决,不敢怠慢,只得应声道:“是。”
随即,他领着泳儿,与景无名一同在府邸深处寻了一处幽暗密室。四周寂静无声,只余微弱烛光摇曳。
进入密室后,景无名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窥探,这才对景怡伦道:
“怡伦,你需在门外严密守卫,绝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四哥自有秘法,定能让泳儿本领大增,日后必成栋梁之材!”
他的话语中带着很大的笃定,仿佛已预见泳儿脱胎换骨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