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女官体系也随之暗流涌动,司记司首当其冲,因宫宴之事遭惩处的前司记被撤了职。
温以缇趁势将心腹陈司酝调入尚宫局担任司记。
又将温晴提拔为司酝司八品掌酝,司酝司掌管宫闱酒水,祭祀大典、宫宴用度皆出自此处,温以缇还很需要有自己的人在这个部门。
陈司酝得知温以缇要将她调入尚宫局之时,也随之心中一喜,嘴角终于绽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到底没白费心思,押对宝了!
这么快就将她调入尚宫局还是司记司。温以缇妥妥的日后新任尚宫无疑。
陈司酝…现在是陈司记,如今也很是感慨且庆幸,当时没有同温以缇作对,不争夺那份功劳。
不然,她得罪了新任尚宫,这后宫她怕是也混不下去了。
温以缇的能耐,陈司记越见识越觉得心惊。
她若是身为男子,恐怕日后朝堂上的高官中,定有她的一席位置。
陈司记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斗不过温以缇。
而如今,她这个温以缇的自己人,可是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陈司记立即整理了自己这段期间内,趁机安插的人手。将这些低未女官的名册交由温以缇,后者看后很是满意。
上面包括了六局一司,甚至连内监都有涉及。“没想到你人脉如此广泛。”温以缇眉眼间难掩赞赏。
随即温以缇打趣道,“看来陈司记常替人背锅,倒也借此结识了不少人。”
陈司记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谦逊的笑意:“不过是祸福相依罢了。”她敛下眼睫,语气郑重如誓,“若无温大人扶持,纵使人脉遍布六局,也不过是无水之舟。”
温以缇看着这本名册越发满意。眼底浮起难得的笑意,“你倒会说话。”
陈司记因司酝司的缘故,经常背锅。但也因司酝司的缘故,所涉及的人员很是繁杂,六局一司皆有。
温以缇随即同陈司记商议这些人的品行、背景、能力。
整整研究了三日,这才确定出一批人。
这些人等温以缇派人调查和观察几日,确定合适后才将她们安排至各部门。
温以缇的初次班底也算是建成了,她也没有想到陈司记能力不凡,竟投靠自己这么短的时间内,手底下聚拢了这么多的人。
之后,安公公、徐嬷嬷亦或用着赵皇后给的人手,将这些人里里外外查了一遍。
不能说是十分确定,但九成以上都是可靠之人。
温以缇见状,心里又安心不少。
毕竟只要她初任入尚宫之时,新官上任三把火,很多事也会随之而来。
温以缇一定要显出雷厉风行的解决之势,才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彻底消弭在威严之下。
至于司记司的将表姐崔嫣,温以缇想将她调去宫正司,但谁成想,没等有所行动,赵皇后直接将崔嫣破格提拔为六品司正,与杨司正平级。
虽仍由杨司正统管宫正司,但众人却都瞧出上头空着的宫正一职,应当是赵皇后有意留给崔嫣的位置。
常芙也顺势升任尚宫局九品女官,温以缇允她自选司职。
常芙想了想,最终还得选了司言司。毕竟她在这儿呆的最久,大家都混的熟了,况且不管她在哪里,她都得每日跟在温以缇身边。
因此司言司的话更方便一些,孔司言应当也不会为难。
待身边亲信各安其位,温以缇便不再事事插手。她深谙制衡之道,不能一家独大,对其他女官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各方势力相互牵制。
待后宫诸事渐入正轨时,女官人手不足的问题却愈发凸显。
即便先前补充了一批女史,仍难以满足繁杂的宫务需求。
赵皇后最久决定重启女官考核,此次选拔将广纳宫内外贤才,规模之盛直逼当年温以缇初入宫时的盛况。
六局一司,各殿女官自然也得到消息。
尚宫之位空置,宫正之位亦悬而未决,更遑论即将开考的女官铨选。
赵皇后会派谁来主监女官考核之事?
结果,一道圣谕突然轰动六宫。
正熙帝与赵皇后联名下旨,晋温以缇为尚宫局尚宫,统领六局。
旨意中,先盛赞她在宫宴上临危不惧的英勇护驾之举、持剑护驾,忠勇之姿堪为女官表率。又细数她自任职以来推行的种种功绩,字句之间皆是褒奖,透着帝王赏识。
赵皇后的赏赐紧随其后,嵌珍珠宝石金项链、花丝镶嵌对扇、纯金嵌宝八宝祥瑞盘、和田玉如意、十二支镶嵌各色宝石的累丝金簪。
白玉莲花承盘海水江崖纹的鎏金缠枝烛台,二十锭百两重的马蹄金,掐丝珐琅香炉,贡品双面缂丝云锦等。
整套赏赐自首饰、金银到器物,无不精工细作,皆是御赐进贡之物,昭示着后宫之主对新尚宫的看重。
关于温以缇晋尚宫一位的旨意,后宫众人只能算是惊讶于温以缇的晋升之快。
温以缇从籍籍无名的未入品女史,到如今位及五品尚宫,有多久,有十年吗?
有同温以缇一批的女史则是表示,温以缇入宫至今不过才第八年,甚至还没到十年。
不过短短八载春秋、这速度,让多少在宫内熬白了鬓角的女官瞠目结舌。
要知道,九成女官穷尽一生,都摸不到尚宫的门槛。
“八年?连个掌事姑姑都未必能熬出头吧”值房里传来窃窃私语,一位年轻宫女听后很是唏嘘的,眼中满是羡慕。
几名小宫女围坐在熏炉旁,针黹声混着压低的惊叹。
“明明同咱们几个一般大,人家却能担任五品尚宫之位,而咱们几个连个一等贵女都混不上,更别说女官了。”
“你们不知道?”另一名圆脸宫女突然压低声音,眼睛亮得像藏了两颗星子,“这温尚宫从前,也是和咱们一样的宫女!”
这话如石子投入深潭,瞬间激起千层浪,七八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绣绷都歪到了膝头。
算入宫的年份,温尚宫不过比她们入宫早一点点,因还有些事还真不知道。
圆脸宫女见状得意地抿了抿嘴,往众人凑近几分:“是我之前恰巧听刘嬷嬷说的,你们可别外传!”
一众宫女连忙点头,“你快说吧!”
“就是,别卖关子快说!”
“快说快说!”
“温尚宫本是官宦家的嫡出姑娘,却遭一位贵夫人算计,被填进宫女名册送进宫。要不是皇后娘娘瞧她举止不凡,又念她出身官宦,特许她参加女官考核... 恐怕温尚宫如今同咱们一样的一样呢!”
“啊?”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还有这么离奇的事呢?
圆脸宫女越发来劲,指尖点着鎏金熏炉上的缠枝纹:“据说温尚宫十分不甘,当时皇后娘娘给她几条路选,温尚宫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考取女官这条路。
当时多少人等着看笑话,说她一个被折辱的落难姑娘,能考中才怪!后来宫规大考,她又拿了第三名。皇后娘娘觉得她们那一批的女史都很优秀,特恩准前三名即为九品女官。就这样温尚宫,一入宫就直接跃成九品女官!”
“我的老天爷!”有宫女攥着帕子捂住嘴,“这得是多硬的本事?”
“硬本事多着呢!”圆脸宫女掰着手指如数家珍,“先是揪出内监倒卖宫料的蛀虫,又揭穿他们欺辱折磨宫女的罪行,救下好些被欺压的姐妹。最惊险的那次,七公主在御花园出事险些没了性命,是温尚宫挺身而出救了七公主!”
值房内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众人屏住呼吸,连绣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陛下亲自晋温尚宫为八品女官,后来温大人同陛下主张建立养济院这样的女官衙门,陛下又擢升她为六品女官,恩准出宫任甘州建立养济院。”
那宫女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在甘州建养济院时,陛下封她为监察御史兼知州!瓦剌大军围城那回,她身披登上城楼,带着百姓死守!”
熏炉腾起的青烟里,恍惚映出金戈铁马的虚影。
小宫女们听得目眩神迷,有人下意识挺直腰板,仿佛自己也站在烽火漫天的城墙上。
“最终联合安远侯一举设计,将潜入城内的瓦剌人歼灭,大获全胜!捉拿了瓦剌两名王子,押回京中!”
“我的老天爷!便是王母娘娘座下的仙女,怕也没这般好运气!”有小宫女攥着帕子的手微微发颤,话音里裹着惊叹。
“光靠运气可不成。”另一名宫女咬着绣线摇头,目光灼灼,“温大人敢孤身周旋于朝堂上的那些男人们,甚至登城杀敌,这份胆识,寻常男子都比不得!”
话锋一转,她突然压低声音,“你们可知?宫宴刺客行刺那晚,是温大人用发簪抵住刺客咽喉,生生护下了陛下和皇后娘娘呢!”
值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有人脸色发白:“亲手杀人?”
那宫女重重颔首:“可不是!发簪直取要害,当场了结了刺客性命!”
“这算什么?”圆脸宫女不甘示弱地扬起下巴,“瓦剌围城时,温大人提着弯刀冲锋在前,刀刃都砍卷了口!”
她手舞足蹈比划着,“你们没瞧见那场面,银甲映着血光,当真比戏文里的女将军还威风!”
众人听得入神,眼底映出想象中刀光剑影的画面,睫毛都跟着微微颤动。
突然有人疑惑:“温大人两次考核都是甲榜,却不是头名...前头的女官岂不是更厉害?”
圆脸宫女眼珠一转:“确实也厉害,现任宫正司崔司正便是温大人那批两次考核的头名,实打实的双料状元!”
“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能当六品女官!”有人恍然。
圆脸宫女又补了一句,“不过嘛,虽说崔大人才华出众,到底比温大人低了一级。如今温尚宫五品在握,她最厉害了!”
众人纷纷点头,值房的烛火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宫墙上,忽明忽暗间,温以缇的形象仿佛在光影中重叠变幻。
时而化作执笔批注文书的娴静女官,素手翻过泛黄的卷宗,朱砂笔尖落下的皆是六局规制。
时而又成了身披银甲的沙场巾帼,弯刀劈开血色残阳。
这般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奇女子,在后宫数百年的历史中,怕也是头一遭得见。
门外,两位身着着只有五品女官才能有的棕色嵌正红色的绣金纹官服的身影,静静地听着。
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当值房内传来宫女们将温以缇捧作\"无人能敌\"的赞叹,胡尚服唇角轻扬,温婉面容浮起笑意。
“无人能敌?倒也不算夸大。”她的声音裹着三分揶揄,转头望向身旁板着脸的王尚仪。
“没想到那丫头如今这般有威望。”胡尚服轻声开口。
王尚仪冷哼一声,广袖一甩便要离去。
胡尚服快步追上,好心的多说了一句,“你呀,就别记着那些往事了。”
她拽着胡尚服很是认真道:“你与她本来没什么瓜葛,你要知道,如今她才是尚宫。”
王尚仪脚步顿住,攥着帕子的指尖发白,神色缓和一些,良久才微微颔首,依旧没有回应。
胡尚服见状轻叹了口气:“也难怪你心里不痛快,当年那丫头刚入宫时灰头土脸的模样,咱们都看在眼里。谁能想到,如今竟爬到咱们头上来了,真是世事难料。”
王尚仪冷哼一声:“真不明白陛下和皇后娘娘怎么想的,让这么个年轻丫头当尚宫,后宫迟早要出乱子。”
“你啊,就是嘴硬。”胡尚服摇头道,“温尚宫的本事大家都看得见,有她在,这后宫乱不了。”
不止,连她们,就连一些其他的女官也在背后偷偷议论,这温以缇究竟得了什么大运?
温家再显贵,公主再照拂,尚宫之位也不是能轻易到手的!更是帝后双双下旨的殊荣,这在历代女官中,都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而真正惊掉众人下巴的,还是那如山似海的赏赐。
不过晋个职,用得着抬出十六抬箱笼?单是听着都教人头晕目眩。御赐之物啊,随便一件摆在家祠,都够光耀三代!\"
众人望着尚宫局方向,眼红得发烫,这般泼天的富贵,落在温以缇一人身上,当真是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