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缙非但没接到柏鸢,还惹了一肚子气,气冲冲地独自一人回到柏家。
一进屋,正好跟半夜饿得发慌出来搞夜宵的柏隼打了个照面。
自从柏隼小朋友知道自己亲姐去边防接秦令征后,心里就慌得不行,突突得厉害。
秦狗走之前交代的事一样没办,守家结果守得丢兵弃甲,直接让敌军把老窝一锅端了,就问这谁不怕!
是以,柏隼就坡下驴,把这事儿往全院一宣传,等所有人都跟着一块儿心慌突突之后,这才缓过劲儿来。
遇到事情不用慌,拉几个垫背的过来就无事。
反正没守住的又不是他一个人,在场的众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
不负损鸟之名!
小小年纪就有大将之风。
心脏程度可见一斑。
平摊风险和火力之后,柏隼却也没因此放松警惕。
特别是在知道秦令征今天落地下飞机后,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
因为精神绷得太紧,所以饿得突突,这也十分符合逻辑。
去冰箱里逮一只野生鸡腿嚼嚼嚼。
是以,当裴缙带着满肚子火气推门进来后,柏隼第一反应就是那秦狗杀回来跟自己算总账了。
小孩吓得鸡腿也不吃了,呆呆地看向门边。
还没等看清进来的到底是谁,只大概分辨出不是他亲姐后,便先一步大声唤道:
“姐夫!你回来了!!!”
冰冷稚嫩的声线里夹杂了一丝谄媚。
秦令征以前最喜欢自己叫他姐夫,这声姐夫能冲掉对方不少火气。
姐夫,别宰我!咱们是一伙的!
待看清裴缙那双辨识度极高的湛蓝色大眼睛后,柏隼提着的心又落了回去,顿时又觉一阵尴尬。
坏,认错人了。
不是大姐夫,而是小姐夫……
还好都是姐夫,他应该听不出有什么区别吧?
想到这里,柏隼那双漆黑的眼睛越发诚恳真挚地看着裴缙,试图借此传递出“我很无辜”的意味。
裴缙原本在柏鸢那吃了哑巴亏,憋了一肚子气,正准备坐下来好好复盘今天的首战呢。
一推门听见柏隼叫自己姐夫,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内心也因此慢慢平复下来,渐渐回归了冷静。
没错,归根结底,我才是柏家承认的未婚夫,已经得到了柏鸢全体家庭成员的接纳和支持。
即便秦令征回来,也无济于事,论先机,对方到底还是晚了自己一步。
感情这种事情,晚了就是晚了,强求不得。
想到这里,裴缙有些感动地看着眼前的柏隼。
多好的孩子呀!
这会儿就已经改口叫上“姐夫”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已经在柏家有了一席之地,柏隼就是他坚强的后盾!!!
“好孩子。”裴缙表情缓和,朝他颔首道,“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得到赦令,柏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生怕被裴缙看出破绽秋后算账,一口叼住自己的鸡腿头也不回地一溜烟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我是尊贵无比的柏家小少爷。
柏隼惆怅道。
但也惹不起被爱情冲昏头,特别是跟其他雄性竞争者对冲争宠的恋爱脑。
恋爱脑,恐怖。
回到房间没多久,库库炫完了一个鸡腿后。窗外面传来响动。
柏隼若有所感,赶紧一地跑到窗边把头伸出去看,果不其然看见了自己亲姐的身影。
柏鸢回来了。
但只有她一个人。
柏隼还以为秦令征之前也会死皮赖脸地跟着自己亲姐来柏家蹭一顿饭呢,但是并没有。
想了想,柏隼还是决定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来到楼梯旁,偷偷观察一楼的响动。
楼下。
目送柏隼上楼后,裴缙没急着回房间,而是坐在一楼的沙发上,面色沉重地复盘今晚第一次与秦令征交锋时的重大失误。
他承认,在看到秦令征依偎在柏鸢身边的时候,的确失去了该有的冷静,导致起手就失去了先机。
态度不好、脾气太冲,表现得像个被抢了糖果似的孩子,除了大声嚷嚷外无计可施,显得幼稚可笑,拙劣不堪。
后面更是被秦令征三言两语挑唆的破了防,失去该有的分寸和体面。
柏鸢最在意体面。
「她肯定也觉得我今天跟秦令征争吵给她丢人了,尤其还是在她的白月光面前,所以才急着赶我回去,别再给她出更多的洋相。」
「本来就已经是替身了,这下在真货面前更是被比较得体无完肤,彻底跌落进泥潭里。」
「不比较还好,一旦有了比较,那些原本就不像的、藏不住的,这回更无处遁形了。」
「柏鸢她……」
裴缙越想越沮丧,一股深深地懊恼如泉水般涌上心头,吞噬了他全部的情绪,暴风般在他的体内肆虐。
「她这会儿肯定正跟秦令征在一起吧。」
漆黑的客厅里一片寂静,就连古董钟表的声音都听不到,只有月光从窗外洒进来。
就在这时,门边突然出来动静。
柏鸢开门进来后,一眼就看到漆黑的客厅里,从沙发方向亮起一双幽蓝哀怨的眼睛。
“怎么不开灯?”
柏鸢认出那是裴缙,一边关门,一边抬手打开客厅的灯,换下室内穿的鞋子。
裴缙只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柏鸢。
原本在心里打定的那些主意,又在见到柏鸢之后顷刻间化为乌有。
服软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裴缙冷哼一声,明知现在首要做的不是跟柏鸢吵架冲她宣泄不满意却还是忍不住冷嘲热讽道:
“你还知道回来?”
“这是我家,我不回来去哪?”柏鸢并没有什么反应,只闲聊般一如平日地回应道。
这句「我家」令裴缙又想起柏鸢和秦令征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样子。
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跟亲人也差不了多少,也算是半个家人了吧。
再想到自己离开海启跟柏鸢一块来到京里,身边又处处都是秦令征的朋友和发小。
自己不过是偶尔才来的客人,秦令征才是如鱼得水,真正回到了自己家。
裴缙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声音出现哽咽,“对,这是你家,我才是那个外人,我走好不好!”
“现在?”柏鸢疑惑挑眉,往屋里走的脚步顿了顿,又作势要回身去换回外出的鞋,“走吧,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