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面对秦令征这一连串的灵魂叩问,柏鸢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秦令征刚落的同时,她便给予了明确的答复。
不是「再说吧」,也不是永无止境的沉默。
足足四个字,「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绝不可能!
柏鸢和裴缙联姻是为了做加法而不是减法。
毫不夸张的说,柏鸢的男性朋友很多,甚至比女性朋友还要多一成。
毕竟小时候闯祸的大多都是男孩子,一闯出来也是天理不容、藤条炖肉立即执行、父母混合双打半点不冤的大祸。
而同年龄段的女孩子往往都要脸,干不出这么没脸没皮的勾当。
是以,求到她面前让她帮着调解家庭矛盾的男性一直居高不下。
小时候闯小祸,大了闯大祸。
柏鸢帮着他们解决了大大小小几百起家庭纠纷,这声「鸢姐」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人情放出去了,还没到收割的时候。
此时,秦令征这番话则实打实地给柏鸢提了个醒。
裴缙抱怨她和秦令征关系密切,深层含义是在抱怨她和异性接触。
今天他会看不惯自己扶酒醉的秦令征回家,明天自然也会看不惯自己出手帮其他异性朋友。
如果与裴缙联姻的代价是「回避异性朋友」,缩小她的人脉圈子,甚至与异性朋友背后的家族也一并疏远——毕竟朋友长大了会继承家业。
那她也就丧失了与裴缙联姻的意义。
或者说,她不会为了裴缙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对她而言,裴缙、裴家,还没重要到这个程度。
这个先例不能开,也不可能开。
没去看裴缙那明显怔住了的反应,柏鸢看似是对秦令征,其实是在对裴缙说道:
“别多想,我们当然是朋友,只要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柏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余光瞥见气的快要冒烟的裴缙,秦令征忍不住翘了下嘴角,又很快地压平,为难道:
“可是……”
他心有余悸地侧过头看了一眼裴缙,像是做出了一番剧烈的内心斗争。
“你未婚夫好像很不高兴,我感觉他并不欢迎我。”
说着,秦令征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挣扎着要从柏鸢身上重新站起来自己走。
“你们还因为我吵架,都怪我,是我太没用了才会喝到头晕还需要你送我回去……”
“他要是不同意那就算了,我自己……也可以回去的,别送了柏鸢,是我提的要求太过分,你和他走吧,就让我自己……自己慢慢走回去,也是一样的。”
秦令征说着,竟然真的松开柏鸢,靠自己站了起来。
只是还没坚持两秒,就又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整个人都扑在柏鸢身上,但又故作坚强地重新挣扎着站起。
就算柏鸢眼疾手快去扶,他也还是固执地推开柏鸢的手,像是有所忌惮般,再次向裴缙那边扫了一眼。
“既然你有未婚夫,我就不打扰你了,他说的没错……”
秦令征低笑了一声,自嘲道:“……是不合适。”
听到「怎么可能」这四个字的时候,裴缙原本还想跟柏鸢发脾气,奔着今天必须要把关系掰扯清楚的想法,好好大闹一场。
但当秦令征主动将所有过错都揽到他自己身上时,裴缙心中一紧,暗道不好,顿时警觉起来,产生了深深地危机感。
秦令征一番话看似是示弱,在自己和他的擂台战中主动退让,不敢直视锋芒。
但其实却是以退为进!
此时才发现猫腻,已经太迟了。
一边是嚣张跋扈,不知道体谅柏鸢难处,只知道无理取闹,逼问说法的自己。
一边是善解人意,主动退让递出台阶,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身上,不过分纠缠且懂事得让人看着都心疼的青梅竹马解语花。
正常人都知道心该往哪边偏。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对比还好,此时对照组已经形成,裴缙那引以为傲的自尊和傲气。在柏鸢眼里既没有没有秦令征贴心、也没有秦令征懂事、更不会撒娇卖乖讨人欢心。
反观秦令征,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裴缙的不是,对他的挑衅也未曾理会,就只是黏着柏鸢撒娇、委屈,却始终保持着该有的分寸感。
孰是孰非,高下立判。
裴缙一下子就被秦令征踩到尘埃里,结局既定,柏鸢的态度已经成型,任他怎么挣扎解释都翻不了身。
果不其然,柏鸢听欲擒故纵的秦令征假惺惺哭诉最后一句话后,骤然抬头看了过来。
当柏鸢的视线落到身上时,裴缙下意识僵住了脊背。
“裴缙。”
被点到名字,就仿佛被枪口抵住脑门般,裴缙刚想像被主人训斥的狗狗缩脖子畏缩,强烈的自尊却又将他强行禁锢在原地,脊背也挺的更直了。
仿佛接下来无论柏鸢说出什么,他都不会为之弯腰屈服,也不会有半点儿退让。
柏鸢看着裴缙紧紧攥住到不停颤抖的拳头,瞧着他这一副大有对抗到底意味的姿态,宣判道:
“回去。”
她让我回去?
裴缙不可置信地看着柏鸢,明白了她的选择。
「你要送他回家,却让我自己回去?!」
「在我和他之间,你还是果断选择了你的白月光是吗?!」
「可明明我才是你的未婚夫,才是那个被你选择、拥有你偏爱的人!!!」
“好,好,好……”裴缙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狠狠刮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秦令征一眼,又顶着柏鸢的视线,“真以为我稀罕,回去就回去!!!”
“柏鸢,今晚赶我走,你可别后悔!”
说完,便径直走过去,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秦令征,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走,只留下毅然决然的背影。
跟裴缙打了这么久擂台,秦令征此时已经醒酒了一大半,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在柏鸢选自己那一刻时的暗爽差点让他破功。
即便内心被喜悦吞噬,秦令征并未因此冲过头脑。
他担忧地看了眼裴缙离开的背影,半垂着脑袋,开口劝道:
“他就这么走了?都是我不好,不知道哪里惹得他不高兴。”
“他肯定是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柏鸢,你别管我了,快回去哄哄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