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鸢作为官家小姐,她的父亲柏辉就在海启市体制内从政。
肖局长作为海启市公安部门总局长,无论是工作还是私交,自然都相当不错。
抛开海启上流社会资本家掌控的商业圈子,柏鸢每月也会定期随父亲参与并出席体制内举办的各种交流活动和联谊场合。
偶尔也会受邀参加官太太们举办私人宴席。
更与海启市体制内各家高官的公子和小姐们保持着联系,时不时维系社交关系。
可以说,柏鸢对这位肖局长并不陌生。
如果追溯至三年前,柏鸢初到海启时,在海岚私高门外逮到的那名意欲行凶绑架她的出租车司机案,也是由这位肖局长带人亲自着手办理的。
因此,这位肖局长刚一出现,柏鸢就已然清楚对方此行的目的和用意。
现在想来,应该是海启大学的校长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于是代为联系了这位肖局长,以此出面解决问题。
也就是通风报信。
看着眼前的小辈,肖局长全然没有工作中对待下属时的威严,反而更像是一位平易近人的叔伯,满面笑容的看向柏鸢,哈哈笑道:
“果然是你啊,好孩子,没事吧?大晚上的把你带这儿来,吓到了没?”
柏鸢礼貌回应道:“配合工作,应该的。”
肖局长点点头,又道:
“事情大致经过,我已经听你们校长说了,不就是抓了个偷拍狂嫌疑人吗?这点儿小事你给我打一个电话不就行了,还用你过来跑这一趟?赶紧收拾东西回去吧,大晚上的别让家里人担心。”
他末了,他保证道:“放心,这件事我亲自处理,一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柏鸢没有动,依旧维持着礼貌和教养,言道:
“谢谢肖叔,我还有几个同学是目击证人,也跟着在隔壁做笔录,我不着急,等事情处理完就跟他们一起回去。”
闻言,肖局长看向身侧的随行人员,立刻有人点头,附耳上前说了几句。
肖局长细问:“还要多长时间?”
所长:“快了,等确认笔录无误签好字后就可以离开。”
肖局长嘱咐道:“等会儿想着派车把他们送回去,都是学生,回去太晚路上不安全。”
所长:“应该的,不用您开口,车已经在院里等着了。”
肖局长又看向值班室里负责记录柏鸢口供的两位办事民警。
二人立刻会意,回道:
“局长,笔录已经做好,证据也都登记在册,我们这边也可以结束了。”
肖局长这才再次将目光落回柏鸢身上,说道:
“先让他们把你同学送回去,你要想等处理结果就在这儿等吧,正好我也没有别的事,就跟你一起等。”
说着,他声音微厉,又恢复了工作时上位者的严肃,“这件事情影响极其恶劣,务必要严查,将责任追究到底!”
周围连连应是。
表明严肃处理的态度,肖局长方才满意,“这件事我会亲自跟进,一有进展立刻叫人通知我。”
言罢,他又再次看向柏鸢,变脸似的恢复了刚才那面对小辈时的温和模样:
“柏鸢啊,他们处理完还得一段时间,夜里值班室凉,你先去外面等着,我家那小子也来了,正好让他陪着你。”
肖局长的儿子也就是肖公子,跟柏鸢差着八岁,今年二十四岁,未婚。
当然,未婚的原因,自然跟柏鸢脱不了关系。
甚至不只是这位风华正茂的肖公子。
全海企上流社会但凡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只要是跟柏鸢年纪相差不大的,全都秉持观望态度。
只要柏鸢一天没跟裴缙步入婚姻的殿堂,他们这些人就都还有机会,怎么都想再多争取一下。
毕竟,柏氏千金的分量就摆在这里,与柏家背后的势力和与柏鸢联姻后可以从中得到的好处和利益相比。
家里独子晚结婚几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位肖公子就是受到迫害的其中之一。
因着肖局长和柏父的私人交情,使得肖家比起其他人家与柏鸢联姻的可能性更大。
胡萝卜钓得比其他驴子更近。
甚至早在柏鸢还没来海启之前,肖家就有意识给这位肖公子灌输思想。
什么「小时候要好好学习,别把心思花在不该花的地方上」、「现在还不是你谈情说爱的时间」、「女孩儿都挑剔的很,你要是年纪轻轻就交了不止一个女朋友,初恋都没了,以后谁还会要你?」、……
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从小听到大,对他已然是家常便饭。
致使这位肖公子在该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连手都不敢跟旁的女生拉,多看一眼都要担心以后还能不能找到对象。
就这么小心翼翼的度过了青春期,从高中毕业,步入海启大学,又在去年毕业……
结果你们都知道了。
后来柏鸢目标明确,挑来挑去,挑了个海启一枝花,把全海启最难搞的裴家大少爷挑走了。
肖家的期望落空,但又没完全空,这位肖公子自然也就被迫单身至今。
二十四岁的人了,连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算着柏鸢达到法定结婚年龄的日子掰指头,估计还得多等至少六年,亲眼看着柏鸢结婚才能彻底死心。
二十四加六都三十了!
也不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在门当户对的同龄人里找到女朋友和合适的联姻对象。
算下来,也确实是柏鸢把人给耽误了。
今天这个时间,原本已经早早睡下,但又被收到通知柏鸢报案正在警局处理事情的肖局长从被窝里硬生生拽了起来,一脸懵逼的被他塞进车里,稀里糊涂就到了派出所。
此时见了柏鸢,也是满肚子的苦水没处倒,还要强撑着困意跟她做场面功夫。
等两人寒暄完,柏鸢领着他在派出所里找了个没有人的空屋子,进去后把人撂在休息用的长椅上,说道:
“睡一会儿吧,我替你看着。”
“鸢姐~~”都快困傻了的肖公子泪眼汪汪地看着她,“我都连着三个通宵没闭眼了,好不容易忙完手头的工作,想着今天能歇一会儿,结果就……唉,还是你懂我。”
“是我连累你。”柏鸢客套了一句。
“说什么连不连累的。”说着,肖公子骑在椅子上往椅背上一趴,打着哈欠半开玩笑道,“我说最后你要是跟裴缙吹了,有没有合适的,不如就咱俩搭伙过日子吧。”
柏鸢没说是与不是,随手拉来裴缙当挡箭牌,“这话也往外说,让裴缙知道又得找你麻烦。”
丝毫不提这麻烦究竟是由谁授意。
提起裴缙,这肖公子就一直头疼,因着自己父亲与柏鸢父亲的私交,自己和柏鸢私下见的比其他人勤了些,便没少被裴缙揪着不放。
裴少爷在海启横行霸道惯了,就算是公安总局长的儿子,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心情好的时候尚且阴阳怪气儿,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差指着鼻子骂他臭不要脸盯着别人女朋友想当男小三上位了。
这事儿本来也是肖公子自己不占理,又因为裴缙和柏鸢的这层关系,不好当面跟他起冲突,只能尽量躲着点儿,平时别往一块儿碰。
要是实在躲不过了,也就只能跟柏鸢站一块儿,最起码当着柏鸢的面,有她在中间做调和,裴缙也不敢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这也就是他不混商圈,平日里跟裴缙那群狗腿子们不熟,不知道裴缙当初还曾放下豪言壮语,说要玩弄柏鸢感情把人追到手再甩掉这件事。
不然,有着这个把柄在手上作为威胁,怎么也不至于被裴缙欺负至此。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无奈道:
“您可别吓唬我了,好不容易抽空睡一会儿,别再在梦里跟他打一架。”
唉!这一天天的,本来逼事就多,闹心!
说完,他又趴在椅背上耷拉个眼皮看着眼前的柏鸢。
但是话又说回来……
除去家里这层因素在内,要是真有机会,他也确实挺想和柏鸢试试的。
说一点儿不喜欢那是假话。
但要说喜欢到可以不顾一切为爱对抗全世界,手撕裴缙脚踹其他爱慕者,成为最后的「宫斗」赢家?
那还是算了吧。
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
充其量也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提上这么一嘴,也不算辜负了父母的期待和「望子成龙」。
说不定哪天撞大运,柏鸢真能答应下来呢。
要是不能,也没啥太大关系。
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
肖公子就这么看着柏鸢,眼皮越来越沉,困意随之上头,眼看就要睡着,已经半只脚跨进了睡梦里。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砰的一声打开。
这熟悉的声音吓得他一个激灵,第一反应是裴缙发现自己正在跟柏鸢付独处,好巧不巧寻着味儿打上门来了。
条件反射就要往柏鸢身后躲。
但奈何这个姿势搁得他大腿一阵酸痛,嗑着麻筋儿了一下没能站起来。
等他抬头闻声看向门口处来人时,入眼是一件红色碎花长裙,提到嗓子口的心脏又咽了回去。
哦,是个女生。
刚抬起来一点儿的屁股也重新落了下去。
他懒趴趴的想着,还有心思在心里开玩笑。
总不可能是裴大小姐穿小时候的女装杀过来了吧。
当他抱着好奇心视线上移,瞧见那碎花裙子上边儿顶着的脑袋之后。
扑通一声巨响。
肖公子脚下一滑,连人带椅子人仰马翻的摔倒在地上。
“这这这这这——”
他脸色难看的指着牧尘野,大声质问柏鸢道:“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牧尘野以身殉道画了张鬼脸帮柏鸢抓变态偷窥狂,到了警局以后,连脸上的妆也没来得及擦,就先去做了笔录。
笔录做完以后,又想着反正已经都被这么多人看到了,该瞧的瞧,该看的看,该笑的也都已经笑话够了。
索性也就不着急卸妆,本着能多下一个是一个的精神,顶着这一张浓眉大眼白脸腮红烈焰大红唇,在所有人异样的目光里,大摇大摆的走着。
他之所以遭人非议至此,都是因为柏鸢呀!
又想着等下柏鸢见他受了这些委屈,又念在帮忙抓住了变态偷窥狂的份上,没准心一软,就会想要答应他的提议,跟他来把偷偷摸摸刺激的呢?
退而求其次,加个联系方式也成呐!
求了三四年也没求到柏鸢联系方式的牧尘野如此想着,寻着问到的路,推开了柏鸢所在房间的门。
正好把肖公子结结实实吓了一个跟头。
今晚受害者喜加一。
牧尘野:嘻嘻~
海启大学的学生在晚上被警车带走,不管对方是报案人还是肇事方,身为海启大学的校长,都不可能任由校内的学生们去独立处理这件事情。
于是,又联系了柏鸢她们院的几名导员,一起跟到了派出所,以免学生因社会经验不足惹出麻烦,也好作为主心骨叫她们定心。
写完笔录之后,与柏鸢一起抓变态偷窥狂主动充当目击证人的几名同学在导员的带领下,大家一起坐警车回到了学校。
校长则配合警方,调出了涉事学生的个人信息,通过对方留下的家庭电话,找到了他的父母,说明具体情况。
人因偷窥偷拍这么不文雅的事被抓,又遭受电击不省人事,被救护车连夜送到医院抢救。
于情于理,都得对其父母尽到告知义务。
至于之后人来了是打是骂清理门户,又或者撒泼打滚推卸责任。
都是来了之后的事情。
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以不变应万变。
涉事学生虽不是海启本地人,老家却也离海启市并不远,是南边邻省某一三线城市的住民。
其父母在接到学校老师电话后,连夜买了车票,坐了三个小时的高铁赶了过来。
等根据学校提供的地址找到派出所时已经是凌晨三点钟的时间。
伴随着值班室大门被人砰的一声推开。
一对年进五十,面容刻薄,一脸怒气的两口子闯了进来:
“你们说我儿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