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被一只带着战术手套、沾着灰尘和血渍的大手死死地捂了回去,变成模糊的呜咽。
两个队员面无表情,像拖一条死狗般,毫不费力地将挣扎扭动、涕泪横流的孙刚拖向仓库更深处那片浓重的、散发着铁锈和机油味的黑暗之中。
他的鞋子在地上徒劳地蹬踹着,留下几道混乱的痕迹,随即,身影连同那绝望的呜咽声,一同被黑暗吞噬。
紧接着,从那个方向传来几声沉闷的、如同重物击打沙袋般的钝响,然后,一切都彻底归于死寂。
仓库里,只剩下夜轩、云曼,以及如同磐石般肃立的“天鹰”队员。
夜轩这才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回怀中的云曼身上。
他小心地避开她被麻绳磨破渗血的手腕,动作带着一种与刚才下达毁灭指令时截然不同的、近乎笨拙的轻柔。
他解开自己昂贵大衣的纽扣,带着他体温的厚重衣料立刻将云曼冰冷颤抖的身体包裹住,隔绝了仓库里污浊的空气。
“没事了。”
他低声说,声音依旧低沉,却不再是那种冻彻骨髓的冰冷,而是带上了一种极力压抑后的沙哑,像粗糙的砂纸,轻轻擦过紧绷的神经。
云曼紧紧抓住他大衣的前襟,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冰冷僵硬的身体被熟悉的、带着他独特冷冽气息的体温包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
她将脸深深埋进他坚实的胸膛,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溢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
夜轩的手臂收得更紧,将她整个人牢牢护在怀里。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用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任由她在怀中宣泄着所有的恐惧和委屈。
那只没有环抱着她的手,指节却因为用力而泛着森白,暴露着内心汹涌未息的滔天怒意。
他沉默地站着,如同一座为她隔绝一切风雨的孤岛,在弥漫着硝烟、血腥和尘埃的废墟中,岿然不动。
深晷资本顶层,总裁办公室厚重的门无声地合拢,将外面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恒温系统运转时极其微弱的低鸣,以及窗外城市永不疲倦的流光溢彩。
夜轩抱着云曼,径直走向办公室一侧连接着的私人休息区。
这里布置得舒适而低调,与外面冰冷的商业帝国风格截然不同。
他将她轻轻放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动作小心得像在安置一件稀世珍宝。
沙发旁柔和的落地灯自动亮起,洒下温暖的光晕。
云曼裹在他的大衣里,身体不再剧烈颤抖,但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虚空,仿佛灵魂还未完全从那场噩梦中挣脱。
被麻绳磨破的手腕裸露在外,红肿的伤口边缘渗着血丝,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夜轩单膝蹲跪在沙发前,视线紧紧锁在她受伤的手腕上。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出手,动作极其轻柔地捧起她的手腕,仿佛捧着一片随时会碎裂的薄冰。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触碰到她红肿破溃的皮肤时,云曼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随即,从旁边嵌入墙体的恒温酒柜下方,取出了一个设计简约的银色医药箱。
打开,里面急救用品一应俱全。
他取出无菌棉签,沾上冰凉的生理盐水,动作轻缓得如同羽毛拂过,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手腕伤口周围沾染的灰尘和干涸的血迹。
消毒水的微凉触感让云曼回过神,目光缓缓聚焦在他低垂的侧脸上。
灯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紧抿的薄唇,还有那微微蹙起的眉心。
他处理伤口的姿态专注得近乎虔诚,仿佛在进行一项极其精密的手术,每一个动作都控制着最细微的力道。